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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人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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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范围之外,忽听一独坐溪畔般闲散的语音道:“颜二这把剑,有点意思。”

另外一个空涧落鸣泉般一清彻底的声音接道:“怎么不说他的剑法更有意思呢?华渚流虹,璇枢绕电,真正称得上集百家所长。”

颜括大吃一惊,这么个荒谷,什么时候聚集了那么多武功高深莫测之辈,人都潜行到了如此之近,他居然毫无所觉。当下忙警觉地打眼一看,见是将将赶到的阿弃和一个未曾见过,但迎雪傲霜,神清骨冷无由俗的青年,心中已有了计较,立马喜形于色的高喊了一句:“阿弃少侠!”

“噫,这位是?”

阿弃自隐蔽处走向颜括,慢着尾音,带点得色道:“我家花小爷。”

“花小爷?”

像是感觉到了颜括对花错的打量,虽没有特意阻拦,但他马上状似不经意般半侧过身子,提高声音问道,“怎么不见秋白和赵入崖?”

这小动作显得他略有不悦。

颜括人老成精,马上见风使舵转了话题:“他们追着几个黑衣人去了。”

阿弃用手一指柳长街,奇道:“跟他不是一伙的?”

颜括谨慎道:“看上去,好像不是他的人。”

阿弃摸摸下巴道:“那是被调虎离山了?”

颜括干咳一声,略有点尴尬道:“目前看来,好像是这样。”

“离开多久了?”

“算来当有一个时辰了。”

阿弃看了下颜家兄妹那边的战况,扭头跟花错商量道:“小爷,我想去找一下秋白他们,有点不放心。”

花错微微颔首:“好。”

“那他们……”

花错低声道:“有没有我们,他们都不会败。”

阿弃愣了一下:“啊?”

花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向后退了几步。这一退,让他半个身子又隐回了阴影中,脸上表情半明半暗,连语音都变得飘忽并且意味深长道:“去吧,小心节外生枝。”

等阿弃身影一闪而逝,颜括等人又将心思放回激战正酣的战局,而他鼻尖的那阵香愈发浓烈之时,花错又往阴影处退了几十步。等绕过一个土丘,仅剩一点余光,已完全看不到打斗的人时,他随手折了根树枝在手,而后五指一弹,无声无息地疾射身侧几丈外阴影处的一株参天古树。然后不等树上的人做出回击,他已先一步弹身而起,可惜他人刚到半空,就眼前一花,一人从树上飞身而下。

红颜皓齿,粉腮玉项,眉目唇口,无一不生的妙绝、艳绝。

人艳,服饰也艳。

露着弱不胜衣的一把细腰,还有清艳盈盈的肩,冰玉玲珑的颈,饱满旖旎的胸。

“花小爷,又见面哩。”殷小刀紧盯着花错,笑容脉脉,语音犹自带吴侬,“怎么每次见面都是这么,又热闹又惨烈的场面啊!”

花错忽而落地,和有过囚禁、毒杀纠葛的殷小刀骤然碰面,他情绪居然不见一丝波动,只淡淡道,“你是温却邪的人,那么有件事情,你有必要知道。”

殷小刀笑盈盈道:“什么事?”

“当初在忘川归意,我曾和你家主子达成过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花错坦言无忌:“他助我逼出蛊虫,出了忘川归意,我和眠花宫恩仇两消。”

殷小刀言笑自若,甚至拿她那双带点褐色,很是风情的眼睛,把花错上下好一阵打量,才一点都不意外地点点头道:“这像是我们侯爷会做的事,我们侯爷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就是这么容易因色动心,一如既往的……”又停了一停,她双眼中笑意更浓了,接着道,“会被美色所迷。”

花错静聆,完全不在意她的言外之意:“所以今日,你……”他抬头往古树上撇了一眼道,“和你的伙伴,若就此离去,我只当没见过你们。”

“花小爷和自在盟颜家的人很熟吗?”

“一面之缘。”

“那是和江陵言家很旧?”

“没有。”

“那是和无右楼有交情?”

“也没有。”

“既然各方你都不熟,那我想帮谁,不想帮谁,想害谁,不想害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殷小刀的吴侬软语依然清脆好听,可她语音里的语气,开始带了讥讽之意,“花小爷这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发号施令呢?”

花错笑了。

笑容里有种一番风雨一番凉的冷然,他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很轻声问道:“小刀姑娘很喜欢热闹吧?树上看热闹岂不是风光更好?”

殷小刀开眉一笑道:“那是自然,没人会不喜欢热闹吧?”她流盼巧目一溜被火光包围的战场——即便这个角度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笑容娇憨无邪,整个人艳冶的如一颗涤尽风尘的明珠,“花小爷,你不想去凑下热闹大闹它一场吗?”

花错依然礼貌且凝静地回道:“不好。”

殷小刀星眸一眨,眉梢眼角有种无画可描的惊人美态,带点娇,带点媚。

其实在这样浓密的黑暗中——四周甚至不知何时匍匐了一层迷迷蒙蒙的雾——两人只有轮廓腰身是线条分明的,容貌则像糊了一层新妆一般的残烟薄雾,让人看不分明。

但花错就是看到了她的媚。

就像殷小刀也看出了花错的蓄势待发。

——那是一种火之于黑暗,要万魔披散,荡尽诸尘一般的蓄势待发。

——危险。

——又诡异的招人。

殷小刀的笑容更美、更艳了。

她雪玉般的贝齿轻咬下唇,昵声道:“若是我让你去呢?”

声音那样缱绻,不知情的,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对轻帐偷欢的小情人,在霜天晓角时款款话离情呢。

花错的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

他清润如璧的脸如飞露初霜,一片冰冷。

殷小刀这语调,让他想起了秦家崖子,她也是这般笑得无邪、慧黠、十分动人,语气俏皮地说:

——你中毒了!

——你猜?

——我是来抓你的,抓你可比杀你好玩多了。

——我没有教她杀人啊,我只是让她射了你一针。

——你现在,可还能爬的起来?

他的手终于搭上了背后的长枪。

而殷小刀已也同时动了。

她飞身后退。

——在后退的同时,她那长不足两尺,刀身修长又薄如蝉翼,光华熠熠,和她一样美极、妙极、秀极,让人一见倾心,不见相思的相思刀也终于飞出,而后她高呵一声:“动手!”

吴地春早。

孤迥幽深。

山风偶尔游荡人间,风声千树,染就寥寥夜色。

随后就在这样的风,这样的夜中,天际陡然响起一阵清越动听,又细微如游丝一般的笛音。

花错在殷小刀将相思刀作飞刀用的同时,就已如被拉满的弩一样,不退反进,一手持枪一手持棍,向殷小刀扑了过去。

后者显然对他的近身急攻心有忌惮,一看他揉身扑近,便立即施展轻功开始躲闪。

但花错明显蓄势已久,人在半空,攻击就如狂风乱扫,骤雨压顶,又急又密地追打急刺殷小刀全身,且招招带了沛莫能御的内劲,浪势如山,杀意咄咄。

而且花错的‘一夜晴川’或者说‘闲庭信步’身法出奇轻灵、巧妙,一旦全力施展开,一时如凭虚凫雁不沾尘,一时又如攀枝微步巧藏人,刹那间,满场都是花错飘忽翻飞的身影,还有他磅礴密集又如风过无迹,如水斫不尽的枪意。

而殷小刀并不擅长近身搏斗。

短短几息间,她胸脯中了一棍,右肩中了一枪,右腕还因为被对方内劲反噬脱了臼,连她的相思刀,都已被花错一枪挑飞。

殷小刀觉得全身都在痛,脸上那道早已愈合,在秦家崖子时挨的刀疤更痛。

——王八蛋,下手这么狠,绝对是在报复!

殷小刀恨恨想到,一个分神,忽感手臂一痛,身上又添一道创口!她急煞,终于祭出那把小巧玲珑,黯淡无光的短刀,准备拼死一搏。恰在此时,原本细微动听的笛音终于转了基调,变成一种尖啸。

第一声尖啸响起时,花错整个人一震,手上猛烈强势的攻击骤然止住了。

殷小刀则松了口气,她趁机长长吐出一口气,强作镇定,半真半假扬声叱道:“花错,你这么凶,以后可怎么娶新妇?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小心一辈子孤寡凄苦!”

而后她扭身一纵,跃上了原先藏身的那株古树。

等短促的尖啸转变成持续的、刺耳的、尖锐密集的音律时,花错如崇山秀岭里,迢迢云水旁昂霄修竹一般的身躯一下子就矮了下去,软了下去。

身体里仿佛产生了一种要破体而出的骚动和欲念,正进行一场杂乱而激烈的奋进,而后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如剐心剖腹般的疼痛,还有元气虚弱,血气倒流,内力随意四处游走的无力感……这种几个月前刚经历过,极度熟悉,又让他极度厌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花错身体开始如筛糠般抖动,等到那尖锐密集的音律发出一声转音,然后再次变成短促的尖啸时,他早已跪倒在地,曲着腰,躬着背的身子猛地站了起来。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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