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咒灵蝠鲼降落在高专的医务楼前空地。

硝子已经等在大厅，听见声音走出来。

夏油从蝠鲼背上跳下来。

“夏油。”硝子招手，眼睛看着飞行咒灵背上的四人。

乙骨看起来好得很，睡着的熊猫三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夏油说没事了，只是需要时间疗养，硝子是相信夏油的。

“家入小姐。”

乙骨的声音中带着恳切，他对夏油没有硝子同样的信任。在他认知中，硝子才是专业的。

硝子不准备在这种事上辩驳，过去检查了一番。

“已经没事了，只是身体精力有亏损，需要时间疗养。”

检查完，硝子从蝠鲼背上下来。

“多谢家入小姐。”乙骨恭敬地对硝子行礼。

在几人进入高专结界时，夜蛾已经知道了，在硝子为熊猫三人检查时，他向夏油问了事情经过。

夏油把事情说了。

夜蛾看着他召唤出来的特级咒灵，眉头皱得很紧，“这种特级咒灵，咒监会并没有记载，图鉴中也没有收录。”

夏油并不觉得奇怪，“人类有生老病死，咒灵自然也有消亡和涅槃。咒监会的图鉴上没有收录和记载很正常。”

很正常吗？

夜蛾和夏油相互看了一眼，没有把心中的话诉诸于口。

既然有一只没收录的特级咒灵，是不是还有更多？

几人去医务室看了伊地知。

伊地知的生命体征一直在衰减，即使有硝子的治疗，每天输液，也只是减缓了衰减速度。

这会儿，伊地知躺在病床上，露在外面的部分骨骼形状清晰可见，皮肤枯皱，呈现油尽灯枯之象。

伊地知的反哺时间比熊猫三人长了很多，生命体征稳定下来，貘也显出明显的疲惫。

夏油将祂召回咒灵空间恢复。

乙骨和夜蛾几人已经离开了。

硝子看他眼下的乌青，“你这是多长时间没睡觉了？”

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给他，“在高专休息一晚再离开吧。教室宿舍位置很安静，这几天大家回来的少，你不用担心跟什么人撞到。”

夏油按揉了两下眉心，脸上挤出笑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从容轻松，把钥匙退还给硝子，“我不多留了，收留我这个名声不好的极恶诅咒师，没必要生出更多麻烦。”

硝子双手插在衣兜里，没有接他还回来的钥匙，一双眼睛看着他，“夏油。”

“嗯。”

“五条回来前，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夏油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脸上笑容自嘲。

夏油杰，真够逊的，让人担心你。

硝子已经离开医务室，这些天她一直在照顾伊地知，好容易现在心安稳落下。用她的话说，她要去好好放松放松。

夏油从医务楼出来，往教室宿舍楼走。

校园内安静得看不到人影，落日薄辉落在刚刚抽芽的树枝上，在地上投射出疏离单薄的影子，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高专一直都是这样，从他上学时候开始，每年只有寥寥几名学生，教师也从未超过双手指数。

很多术师家庭不愿意把孩子送到学校，从血脉继承来的术式，每家都有密不外传的修炼方式，这是学校无法给予的。

悟和硝子当年入学，是夜蛾游说了很久，他们家里才答应。

站在教室宿舍楼的走廊上，夏油才想起自己忘了问硝子房间号。

硝子给他的钥匙，难道要他一间一间去试？

取出硝子给他的钥匙，夏油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地把钥匙举到眼前仔细看。

硝子给他钥匙时，他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也没有仔细看，直到现在他才发现。

黑色的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两只小小的毛绒公仔，只有拇指大小，颜色已经破旧褪色了。

一只蓝眼小猫，一只绿眼小狐狸。

很久之前的事了——

高专二年级开始，祓除任务的咒灵等级提升，战斗强度增加。钥匙经常在战斗中损毁，每次任务结束他们都要去宿监拿钥匙。

一来二去，他和悟都觉得麻烦，遂想了法子，把两人宿舍的备用钥匙各给了硝子一把，让她保管。

从硝子那里拿钥匙，和找宿监拿钥匙，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悟还留着当初的习惯？

夏油用手指拨了一下钥匙扣上的蓝眼小猫和绿眼小狐狸。

那次的祓除任务很简单，只是一只准一级咒灵，不过它爱躲在人群中，想要不引起骚动祓除需要花些心思。

四月，樱花盛放，东京各处公园，河边到处都是赏花的人群，各种各样的活动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举行。

五条心中并没有把这次的祓除任务当回事儿，左右不过一只准一级咒灵。

入夜后的河道两边挂起的各色彩灯亮起，各种商贩汇聚，热闹地像一场庙会。

五条手里举着一串章鱼烧，怀里抱着装着各种食物的袋子，准备从这一头吃到那一头。

他吃得脸上沾上了酱汁，伸着脖子凑过来，让夏油帮忙。

夏油趁火打劫在他头上撸了一把，手感很好。

撸完猫，夏油才不紧不慢地取了一张湿巾，给他擦脸。

刚擦完脸，夏油手里的湿巾还没来得及丢掉，五条眼睛一亮，看上了下一家摊位上的食物，一口撸掉剩余的章鱼烧，把签子精准地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拉着他就往前挤。

“杰，杰，那个看起来很好吃。”

夏油被他拉着往前走，脸上堆着笑跟被挤到的人道歉。他心里惦记着这次的祓除任务，“悟，我们先做任务吧。做完任务再逛心情会更轻松。”

五条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吐槽他的“大义”和“正论”，被他一拉就跟着走了。

两人很快就发现了任务目标。

那只准一级咒灵躲在一个摊位下面，应该是感应到了术师的气息，试图用摊位上的桌布隐藏自己。

这是一处手工品的摊位，摊主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穿着颜色靓丽的和服，梳着两条活泼的麻花辫。

因为准一级咒灵的影响，摊位前没有人停留，女孩不气馁地微笑招呼着路过的游客。

五条和夏油对视了一眼，击了一下掌，“老规矩。”

五条的术式破坏力强，任务地点在闹市这种无法疏散人群的的祓除任务，会有五条负责吸引人的注意力，由夏油来出手。

五条出众的相貌和优越的身高，这种行动总是无往不利。

夏油利用“五条”毫不心疼，趁着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五条那边，他堵住了那只藏在摊位下面的准一级咒灵，抓着它的触须把它薅出来。

准一级咒灵在他手中吱哇乱叫，夏油让它和地面亲密接触了几次，它学乖了，可怜巴巴哀求地看着夏油。

准一级咒灵智慧不高，但它知道该低头时就低头。

夏油将它捏成一颗咒灵玉，收起来，准备回去后调伏，转头就对上一双好奇的眼睛。

年轻女孩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是阴阳师吗？漫画书里或者传说中的阴阳师，能看到妖怪，有式神的那种？”

女孩儿盯着他的手，“刚才是不是有只妖怪？”不等夏油解释，自顾自地认定了，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一定是你救了我。”双手合十对他拜了拜，“我送你礼物作为谢礼吧。这是我的摊子，可以随便挑。”

“杰。”

夏油正要开口谢绝女孩儿的热情，肩膀上就搭了一只手，五条的声音裹着浓浓的不满，“杰又在搭讪女孩子。”

对他开口就“污人清白”的事，夏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什么搭讪女孩子，悟这样说太失礼了。”

五条对他的说教“哼”了一声作为回应，目光扫过摊位上的东西，拿起其中一件，举到夏油面前显摆，“杰，杰，你看这个和你像不像？”

他的情绪向来转变快，刚才还阴有小雨，这会儿雨过天晴，艳阳高照。

毛绒绒的小公仔在夏油眼前晃动，是一只橘红色的小狐狸，有一对儿绿色眼珠，只有拇指大小，做工精致，每一根毛发都经过精心打理，蓬松丝滑柔软。

小狐狸后脑勺上挂着一个钥匙圈，显然这是一枚钥匙扣。

找到了喜欢的东西，五条在摊位上挑挑拣拣，把所有狐狸钥匙扣都拢在手里，跟女孩儿谈判，“把所有的狐狸眼睛都换成绿色的。”

狐狸钥匙扣足有十几枚。

面对这样的“大主顾”，女孩儿满口答应，立刻取出工具开始返工。

搬了两只板凳让两人坐着等。

女孩儿一边干活，一边好奇地跟五条搭话，“你们是一起的？你也是阴阳师吗？”

五条没听懂。

女孩儿又“解释”了一遍。

五条看了夏油一眼，笑嘻嘻地承认了两人的“身份”，在女孩儿的恳求下，讲起各种“妖怪”。

女孩儿干活麻利，很快改好了。

看看夏油又看看五条，从摊位下的抽屉里面取出一堆白猫钥匙扣，半成品，猫眼睛还没贴。

“买一赠一，算是感谢这位小哥今天救了我。要全贴蓝眼睛吗？”

“全都要蓝眼睛。”

五条把狐狸和白猫一对儿对儿摆好，很高兴。

“杰，你觉得和老子像吗？”

回去高专的路上，五条把蓝眼小猫举在脸旁。

在五条的要求下，猫眼睛是和六眼最接近的颜色，如同清泉一般剔透的颜色，折射着路灯的光，波光滟滟。

“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