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墨条和砚台拿出来,往砚台里倒入少量的清水,再把墨条一头放到砚台里,轻轻研磨起来,直至清水变黑。”谢瑜举起墨条和砚台,让学子们辨识。
学子们按照谢瑜所说,依次执行,很快浓浓的墨香味就在课室里弥漫开来。
“动笔描字之前,请大家先仔细观察字帖第一页第一行的笔划。”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白笔黑墙,谢瑜让学生仔细观察笔划字帖,而他自己则用白笔在黑墙上描出字帖第一页第一行的四个笔划,还将笔划核心走向标出。
“握笔蘸墨水,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按照标出的笔划走势,开始练习书写。”说完,谢瑜提笔蘸墨从讲台上走下来,挨个在学子们学案的白纸上写下示范笔划。
“注意稳住手腕,不要颤抖。”
……
时间悄悄走过,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而黑墙上,已经整整齐齐的写了六个笔划,四个由笔划构成的简单字,都是从字帖是抄录下来的。
谢瑜走了一圈课室,检查了每个学子的书写情况,而后再次站上讲台。
“好,诸位学子笔画描摹和简单字的书写情况都很不错,现在给诸位学子半刻钟的休息时间,你们可以自由活动半刻钟,半刻钟后必须回到座位上坐好。”
听了这话,安静了半个时辰的孩童们,欢呼着跑出课室外,四处游玩探索起来。
“二牛大牛,等等我,别跑那么快!课室旁边有一棵树开花了,我瞧着像是李子树!”
“我娘给我煮了一些黄豆,你想不想吃,我可以分一点给你吃。”
“别跑远咯,一会儿回不来怎么办?”
……
课室里也有几位留下来的,其中两位男娃子瞧着五官端正,面颊圆润,两人小声嘀咕了好一会儿,才拿着刚刚练字的白纸,抬脚走到谢瑜面前。
“谢夫子,为什么你写的字那么好看,我们写不出那么好看的字呢?”两人递上自己写了字的纸张,看向谢瑜的两双清澈澄明大眼睛里满是求知欲。
谢瑜接过两人的作品,仔细看了看,随即做出解答,“作为初学者,你们俩天赋还算不错,手也比较稳,要想把字写好看,不是一朝一夕能达成的,你们课后可以多多练习。”
“想要写出一手好字,需要很强的耐性。”
就在这时,林承也拿着自己的作品走上来,双眼发光的递给谢瑜,“夫子,也帮我看看。”
谢瑜将手上两张作品递还给那两个小男孩,然后接过林承的作品,“林清行,林清延,你们俩也出去活动活动,坐太久了不利于身体。”
俩小男孩听了这话,连忙拿回自己的作品,噔噔噔跑回自己的位置上,把作品放好才携手离开课室。
谢瑜看了眼林承,才开始分析林予作品存在的问题,以及修正的方法。
很快,一刻钟就快过去了,谢瑜起身,走到课室外的李树旁,敲响了那口钟,悠扬的钟声瞬间以李树为中心,向四周传去,提醒着每一位贪玩的学子。
“咚~”
村塾外的小坡地上,几个孩子正在挖野菜,听闻钟声响,连忙起身朝课室跑来。
“别挖了,休息时间到了,咱们得走快些!”孩子里有人出声提醒道。
“来啦来啦,放好这株野菜就来!”
没一会儿,学子们都跑回课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谢瑜清点人数,确定齐人,就拿着《三字经》高高举起,“诸位学子,将此书取出,今日我们要学……”
说完,便转身在身后的黑墙上写出三字经的开头片段: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
苟不教,性乃迁。
教之道,贵以专。
“来,诸位学子请抬眼,先跟着夫子读三遍,识记其音其形,而后尝试背诵。”谢瑜说完,便字正腔圆的诵读着黑墙上的第一个三字经片段。
“人之初,性本善。”
众学子大声跟读,“人之初,性本善!”
……
朗朗书声响彻村塾,隔着百米开外都能听见。
四婶六婶以及其他不曾认识的婶母们,正在田地里除草翻田,原先也无人搭话,各个都低着头,专心做活。
再有几日,育秧田里的秧苗就能长好,大家伙都趁着秧苗长成的这段时间,把水田整理好,该拔草拔草,该疏水疏水。
家里没有耕牛,又借不上耕牛的,靠着一个冬季攒足了力气,一家人除了年纪小的,都在田里忙活着,犁田的犁田,挥舞着锄头挖田的也不在少数。
听见村塾那儿传来读书声的时候,众人纷纷挺直腰杆,一脸希冀的朝着村属的方向望去,嘴角不自觉勾起点点笑弧,满身酸痛疲惫瞬间消散个干净。
有一壮汉瘪嘴落泪,呜咽着慨叹,“好啊!我儿也是读上书了!真好啊!”
另一汉子反倒乐呵呵的,“听说授课的是谢夫子,也不知道性情怎么样,我家那皮猴子可难管教得很欸。”
“你那小子还好,胆子大,话也多。不像我家清行、清延,平日里都不爱说话,不知道进了村塾,能不能跟着夫子读书哟!”
“能读书就好,认些字,会写点字,还能算算术,这未来啊总归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就是就是,我隔壁村的侄子,在村塾里读了几年书,后面你们猜怎么着?到县城里当酒楼的帐房先生,每个月有二两银子收入咧!”
听到这个,每个人眼里都闪着光,面上浮现羡慕与期待。
仿佛看见了自家儿子未来在大酒楼里当帐房先生的风光模样。
*
上午的两节课已经上完,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中午,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谢瑜教学子们诵读三字经第一个片段,以浅显的故事简单讲解了一下每句经文背后的含义,还让学子们背诵所读片段,直至中午时分才结束授课。
通过早上的两次课,他大致了解了这批学子的天赋和耐性,若是家庭愿意持续供养,有六七个孩子够得上秀才之资质。
“谢瑜哥哥!同窗们都走了,门窗我都已经关好,咱们可以回家吃午饭咯!”林承像只欢乐的小蜜蜂,关好课室四处的门窗,一溜烟跑到村塾大门口来,与谢瑜林予会和。
林予看了林承一眼,清凌凌的眸子里闪过无奈,“在外要喊夫子。”
若叫外人知晓谢瑜哥哥是个性子好的,欺负谢瑜哥哥怎么办?
还有那些同窗,别看今日乖顺的坐着听课,等过几日,知晓了谢瑜哥哥脾性,定是要跳起来、皮起来,在谢瑜哥哥底线上蹦跶的。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见你好性,就逮着你要好处、逮着你欺负。
林承还不太懂其中关窍,但他一向很听林予的话。
当即偏头看向谢瑜,伸手抓住了谢瑜的衣摆,笑意明媚欢快,“好嘞!谢夫子,咱们回家吧!”
谢瑜知晓林予是为自己好,也不拆台,还特意用上课时的低沉嗓音回了一句,“走吧,沿途都瞧仔细些,若是遇着好吃的野菜,可以挖一些回去,今晚炒着吃。”
三人并排走在村道上,因着这条村道通向村塾,路面比其他村道要宽敞不少,且由于村塾初开,这条村道没什么人走过,两边长满了茂盛的野菜。
三人才走了一小段路,便瞧见路旁长得郁郁葱葱的野荠菜。
谢瑜一个箭步向前,而后蹲下,将地上四散生长的野荠菜茎叶用手拢起来,稍一用力,野荠菜便整株拔起。
“来活了,你们俩去找点藤条或者茅草来,这里有很多鲜嫩的野荠菜可以采挖。”
谢瑜手速很快,手臂为径一圈,圈内的大株野荠菜都给他薅干净了。
苦涩难以下咽的腌芥菜实在吃不惯,这里有一大片清香甘甜的野荠菜,他自然薅得积极。
很快,林承便拿着一根鸡屎藤藤条回来,“夫子,找到藤条了。”
“你们俩快来,这个野荠菜很好吃的,挖多些回去,明日叫你们大哥买点面粉回来,我给你们包荠菜饺子吃。”
听了这话,林承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荠菜饺子,听着就好好吃,我要吃两碗!”
说着,连忙走到谢瑜身边,仔细辨认荠菜的样子,开始蹲下来,动手学着谢瑜薅荠菜。
“到时候往里加几枚鸡蛋,做成荠菜鸡蛋馅饺子,那香甜软糯弹牙的口感,还有那炒鸡蛋与荠菜混合而散发的清香,定能让你们吃了,还想着天天吃。”
这话一出,林予好似已经想象出吃荠菜鸡蛋饺子的那一幕了,顿时口舌生津,垂涎三尺。
“夫子,你说得我好饿。”林予淡淡的吐露心声,可惜他手臂的烫伤还没好全,连稍稍用力执笔写字都痛。
他只能干瞪眼,站在边上看着林承和谢瑜两人薅野荠菜,体验不到带着期待薅野荠菜的快乐。
谢瑜手上不停,嘴上安抚林予,“小予,你坐在边上看着,等过几日就能一起薅了,不急。”
“好的,夫子。”林予乖巧应声,目光落在地上,扫视着一株株翠绿鲜嫩尚未完全长开的小野荠菜。
“谢夫子好!”过了一会儿,突然跑来一个拎着竹篮子的男娃子。
男娃子见着谢瑜,站得跟木头桩子似的,笔直笔直。
这声音有点耳熟,且那人专门喊了‘谢夫子’,谢瑜便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而后转头继续薅荠菜。
林承认得这人,他又是个欢脱性子,连忙亲亲热热地跑到那男娃子身边,聊了几句。
“大牛!你也过来挖野菜啊!你要挖哪一种?”可千万别挖他们在挖的野荠菜,攒不够做荠菜鸡蛋饺子馅的量,到时候坏了饺子的味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