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是有名的奢侈品牌子,不缺钱,也不缺格调,在寻找代言人的环节上很肯下功夫。
试镜的地方是专业影棚,四面都是白墙,灯光如雪打在大理石的地面。
空旷的小房间没有干扰物,只有选角导演坐在摄像机后,观察演员的表现。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
尤丽丝和陪同而来的梅甘坐在门外等待。
轮到她时,拿着签到表的工作人员会推开门,轻呼她的名字请她入场。
在那之前,她就只能攥紧手指,在焦虑中度过分分秒秒的时间。
候场区安静到落针可闻。
其实来参加试镜的人并不多,只是走个形式,包括尤丽丝在内也只有四五个。
前面老熟人莫莫进去了,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名额已经内定好了。
尤丽丝环顾四周,发现后面就没有其他人了。
她就是最后一个。
也因此,她和梅甘可以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放松地聊一会儿天。
试镜的演员要打扮成兔子的造型,因为兔子的红眼睛和C.C.即将推出的红宝石项链是类似的颜色;
也因为兔女郎的概念一向是和“侍应生”、“一掷千金的客人”绑定的,在奢侈品的推销场面中毫不违和。
演员需要托起颈间挂着的红宝石吊坠,托到与眼睛平行的位置,然后念出广告词。
项链共有两款,朱红色的名为“红烛之泪”,专为新娘设计,取大婚之夜红烛燃烧的寓意。
绮丽的宝石会将佩戴者两颊因爱情而生的霞光衬得更加娇美动人,适合加入订婚或正式结婚时的穿搭。
与它相配的广告词是:“红烛之泪,因您而坠,也因您的注视而闪亮。”
另一款粉红色的是“恋者哀歌”,表达对逝去爱情的留恋,和对新的爱情的期待。
它是为恋情中暂时的失败者而设计的,其寓意是:即使失恋也不会顾影自怜,而是会积极地面对生活,准备迎接下一个春天。
这次试镜,演员只需要任选一款项链,念诵属于它的台词,并接受选角导演的审视。
尤丽丝选择的是“恋者哀歌”,所以在摇晃着兔耳发箍的同时,她的粉色美瞳也在散发光芒。
“兔女郎的装扮很适合你。”
梅甘注视着她摇摇摆摆的兔子耳朵,忽然伸出手,对着耳朵尖尖捏来捏去,然后笑吟吟地满口夸奖:“毛茸茸软绵绵的,摸起来手感很好。”
气氛好像有点暧昧。
梅甘抚摸着尤丽丝的毛耳朵,爱不释手。
而尤丽丝虽然没有直接的感觉,却也莫名微微脸红。
她就像被囚禁在笼中的兔子,任由主人伸手戏弄,想躲也躲不开,初雪一样洁白的皮毛被摸得乱糟糟,晶莹剔透的眼眸也沁出点点泪水。
她尝试着对梅甘撒娇,“你别动手动脚的呀”,却被梅甘宠溺地抱了抱,脸上的桃花开得更绚烂了。
“真是的……”尤丽丝挠了挠脸颊,羞涩地向后缩去。
梅甘很喜欢她这副小可怜的样子,被她诱发了旺盛的保护欲,双手怜惜地将她抱紧,也把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占有欲充分满足。
“你在跳舞的时候就像一朵绽放的木芙蓉,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但是,你知道木芙蓉的花语吗?”
她附在尤丽丝耳边温柔道。
“是‘醉酒般迷人’。我为你如痴如醉,如同喝了过量的酒一般。”
她坦白道,“我真的很想吻你。”
与此同时,她的嘴唇也要印上尤丽丝的嘴唇。
她想在尤丽丝的唇间留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尤丽丝拿手背挡了一下,没有被她亲到,看到她怔住了,自己也很难堪: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我们明明是好朋友……再给我点时间。和熟人做亲密的事有点突破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她艳粉的眼眸正和兔子纯然无辜的眼睛一模一样,黏连的睫毛沾着湿漉漉的泪珠,可怜可爱。
她下意识就知道,用这双眼睛凝望梅甘,梅甘难免会举手投降,在她的求饶下放她一马。
“可我就是想吻你。”
出乎她的预料,梅甘不依不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
尤丽丝霍然站起身,想要求援似的,慌里慌张左顾右盼,脚步也打绊,差点摔倒。
梅甘守株待兔,等她自己脚下一滑、慌不择路地撞进她的怀里,就顺势从容不迫地搂住她的腰肢。
这次她抱得更加用力,就不会那么轻易让她挣脱了。
“小兔子炸毛了,是害羞了吗?真可爱,不该叫你尤丽丝,该叫你‘兔丽丝’了。”
看似清清冷冷的白发美女被两句戏谑的情话哄得溃不成军,兔耳乱甩,秒变笨蛋美人。
梅甘想亲吻她的粉唇,被她扭过脸去,只堪堪啄到了她的嘴角。
兔耳女郎哭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是捂着脸,摇着头,哭得十分伤心。
好在化妆品质量很高,没有被眼泪冲花。
“好了。”梅甘拍拍她的背,拿她很没办法,“你没必要替那女人守身如玉。别像个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似的。”
尤丽丝抽抽噎噎,推了推她的手,拙劣地转移话题,“我去一趟卫生间,洗洗脸。”
“我陪你。”
“不要了……我自己就可以,你不用跟过来……”
她拒绝了梅甘的陪伴,一个人揉着哭肿了的眼泡向走廊的拐角走去。
梅甘担忧地望着她的背影,怕她眼里噙着泪,看不清路,不小心跌一跤。
但是,总要给她一些私人空间,不能逼得太紧。
反正卫生间只要拐个弯,再走几步路就到了,用不了十分钟,可以适当放松对她的管制。
如此想着,梅甘又坐回座位,安心等候她的归来。
*
两分钟后。
林洁妮在卫生间堵到了尤丽丝,帮她摘下浸了水的粉红美瞳,吹吹微肿的眼皮。
她近些日子每天都在蹲守尤丽丝,只是尤丽丝很少给她近身的机会,总是待在家里,就算外出也会和母亲或朋友一起。
被她堵住,尤丽丝眨了眨眼,哭得更厉害了,水珠滴滴答答划过脸蛋,把涂抹了昂贵脂粉的脸泡得红润潮湿:
“都怪你……你怎么还敢出现……”
换做几个小时以前,尤丽丝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但刚刚才险些被朋友强吻,心有余悸,她反而依偎在林洁妮的怀抱,如同回到了遮风避雨的港湾。
林洁妮细心地为她疼痛的眼睛吹气,吹得她纤长的羽睫一抖一抖,然后又吻了她,好言好语宽慰:
“嗯,都怪我让你为难。如果不是我做错了事,你就不用去讨好她了。”
显然,林总不知站在哪个角落,已经把片刻前发生的事全部收归眼底。
“那不是讨好。我和她是朋友。”
“可她想睡你。你只想睡我,却不敢拒绝她。”
林洁妮把卫生间的门反锁,想尽办法安抚着止不住泪的尤丽丝。
在安抚之余,她也酸溜溜地吃醋,责怪着单方面分手就另寻新欢的爱人。
被林洁妮逮到就是这个下场。
尤丽丝又享受又苦恼,听她咬着自己的耳垂逼问,“梅甘那女人是不是摸你的腰了?是不是亲到你的脸了?”
她想了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被等不到确切回答的林洁妮固执地抱着吻了很久。
两人在卫生间拥吻。
尤丽丝流出的眼泪把近在咫尺的林洁妮的脸也打湿了。
等林洁妮好不容易愿意放她回来,她早已衣衫不整,旁人一眼望去就知道她刚和某个人有了一段旖旎的经历。
梅甘也看出来她跑去和林洁妮偷情了,可她并没有质问“你是不是见过那个女骗子了”,只是执意要吻一吻她,品尝她唇齿间的甜美滋味。
尤丽丝的唇仿若得到了滋润的玫瑰花瓣,鲜妍的色泽十分迷人。
她还惦记着林洁妮微凉的体温,横过手臂,挡在自己与梅甘之间,不允许她靠近到可以一亲芳泽的位置。
梅甘气恼地皱起柳眉,忍不住发了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她第一次见面就上床了。
换做是面对我,你反而矜持再矜持,永远有说不完的理由推脱。”
“那不一样……我说了,只把你当作要好的朋友,太过熟悉,没办法想象和你交往的样子。”
尤丽丝振振有词地解释。
“好吧,你只在我面前装保守。我就等着你愿意放下架子的那一天。”
梅甘就算再气上心头,也不能对从天堂跌落地狱的好友追加新的打击,只好咽下这口气,纵容她慢慢消化残酷的现实。
“尤丽丝,在吗?”
试镜轮到尤丽丝上场了。
工作人员探出头来,仿佛要替内部的人保守隐私一般,只谨慎地把门开启一条缝,让开身子,放尤丽丝进去。
莫莫也在房间里面,此时正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费劲地拆卸身上的道具。
瞥见尤丽丝的身影,她并没有因为竞争关系对她甩脸色,反而和颜悦色道:
“你还好吧?来的路上是不是哭过了?别太介意,网民总是那样,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落井下石比谁都积极。”
以她落落大方打招呼的姿态来看,她并不在乎尤丽丝的名声毁了,仍然要按照合同和她炒作。
两人之间的化敌为友也没有因尤丽丝的危机而倒退回针尖对麦芒的阶段。
尤丽丝很感激莫莫愿意继续合同,更感激她没有要求自己支付违约金。
C.C.的代言是梅甘给的资源。
炒cp的合同是莫莫给的资源。
梅甘对她最好,莫莫也不差,所有人都比林洁妮强,但尤丽丝就是对林洁妮旧情难忘。
即使被算计到这地步,尤丽丝也不想和林洁妮以外的人有逾矩的肢体接触。
如何不让人叹息一句,她的悲剧也有不少自食其果的成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