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熟悉的抬头用疑问表情回答了我。
我看了眼他摆在桌上的熟悉的菌菇和带叶野果,本子上似乎正在描摹着细致的结构。
原来你是个博物画大师啊,不过和我们那边国外更精细的博物画相比对,年轻文士的只是用毛笔较为精准地画出了结构,还是有一部分变形的作画。
“记录所见所闻的杂记罢了。”
他再添上几笔把面前的野果画完,就把本子摊平放一边准备晾干了合上,我当即跟他要了他画完后的蘑菇和野果,打算晒干带给厨房大叔当土特产。
接着低声讨论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成果,然后我突然惊觉为什么下班了还要加班于是唐突转向探讨刚刚年轻文士的笔记。
听说里面是见闻杂记加人生感悟后,我停住了蠢蠢欲动想要毛来看看的手,以己度人,如果是我的笔记给别人看了估计已经准备杀了别人之后再自杀了。
等到菌子上来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吃饭的吃饭吃面的吃面,配上鲜滑爽嫩的菌菇,狠狠地扒饭,菌菇量分这么多桌其实不大,只好再佐以其他下饭小菜。
吃完饭再来点菌汤溜溜缝,煮熟的菌片嫩滑又爽脆。
忽然觉得桌面手感不对,我的手一抬开竟然从干燥的木材里拱起了鲜艳的蘑菇。
我好奇地盯着急遽膨胀的蘑菇,直接长大到超乎寻常,像气球一样超出限界后砰地一声炸裂开,散出一团孢子,我震惊后不小心吸入连连咳嗽,接着从炸开的蘑菇冠中走出了很多小人。
只有拇指长短,正像藏书阁的招式秘籍一样每个都摆出不同的姿势演习武学。
细细看来,都是主主的微观模样,有笑有怒,宜喜宜嗔。
我想起这么久的积怨,直接上去一指头一指头戳倒,看着个个小主主跌倒在地露出不同的喜怒哀乐,我感觉大仇得报,放声大笑。
周围的人影憧憧聚集了上来,人声层层叠叠,忽近忽远,像开了混响一样在我耳边响起,特别是年轻文士的话语。
“你怎么了?没事吧?”像是在水中,耳朵隔了一层膜,隐隐约约能听到模糊的话语,一切都开启了慢动作。
渐渐的桌上的主主都飞了起来,绕着我的头像天女一样漂浮舞动,手脚还在比划武功招式。
一片混乱间似乎有人掐了掐我的人中,给我灌了些黑乎乎的药汁,奇异的是却没尝出什么味道。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我正用一个扭曲而古怪的姿势睡觉。
详细来说就是坐在床上然后上半身稍微侧身往前躺在自己脚上。
什么印度瑜伽!
拜这个扭曲姿势所赐,现在正腰疼脚麻。
稍微扭转回来慢慢躺平,望着竹编的床顶我才意识到这里好像不是我住的地方,而且嘴里有一股臭苦酸涩的中药味。
从床边的矮柜上摸起倒好的温水,快速吞服洗漱了几次,仍觉得不够的我。
下床东看西看找到了一罐类似陈皮的东西。
拔了一小块咀嚼了一下,确实有柑橘的气味,但还有一股苦味,连忙呸掉,又漱了口才觉得好转过来。
似乎是听到我这边有响动,有人从旁边的屋子过来了,我们四目相对了一眼,是认识的人,我刚来第一天水土不服腹泻的时候就见过的,似乎是本地的巫医大妈。
她用带些口音的话和我连比划带猜开始交流,确认我现在意识清醒应该无碍之后去外面叫喊了几声,很快三个巫医妹子和年轻文士走了进来。
妹子们迅速围到我身旁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摸摸我的头看看我的口腔,大部分时间都在说当地话,我偶尔能听清一些“不是...是...没有...看看...”这类碎片的词汇。
她们说话声音像莺歌鹂语,但我被环绕在三维立体环绕声中央,只能从夹缝中伸出手来用眼神给年轻文士传递“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的信号。
年轻文士明显接收到了我的信号,但他刚伸手张口,就欲言又止,然后止言又欲,接着实地表演了什么叫做i人的视若无睹、见死不救。
他直接收回了手,残忍的把头撇向一旁,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甚至从桌上随便抄起本摊开的书装作很忙的样子看了起来。
“救—救—我——”我的话语掩埋在嘈杂之下,她们的贴近让我附近的空气似乎也稀薄了起来,很快我就在其中昏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能听到清风吹拂竹林,虫鸣阵阵的白噪音。
旁边传来刷刷的翻书声。
我起身,为了避免这个时代价值观的年轻文士羞愤至死,好好的确认了一下上下着装,保证妥当后再撩开隔间的帘子出去。
外面看书的正是年轻文士,本应漆黑的屋内因为接近十五的圆月照射在窗口附近有了一片明亮的区域。
“这样看书老了眼睛会瞎。”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经典父母话术。
年轻文士合上书,借着月光我扫了一眼封面,似乎是这边以前统治阶层编辑的地理图册。
“我已经联系了这边分部的耿大人。”
文士突然轻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哦了一声。
“你下午朝我伸了三次三根手指的手势意思就是三更吧,你怎么能预估到自己什么时候醒的?”
“之前和她们在这边做研究还有去野外防野兽的时候听她们提过一嘴药效。”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呃...你不觉得研究进度就算加入了我也太慢了吗?”虽然说我也是个摸鱼大户,但是我是从来到这边才开始虚心向周围人(特别是主主)学习摸鱼技巧的。
从我初级的摸鱼水平来看,都看得出这边的进度太慢了,三个巫医妹妹总是找理由拖延,而巫医老太太时常来捧哏。
年轻文士点点头,看来他也早从后勤调度中看出端倪。
“他们应该是着急了,想要弄清楚我们这边一些内部记录。”
“算算时间,加上我画的布局图,耿大人的人应该已经摸进各个关键地点等待动手了。”
年轻文士刚说完,外面就咻——嘭——地一声,从我这边竹楼的窗户望去,是一团足够明亮但却色彩单调的烟火。
我趴在竹窗边向下探头,果然几个熟悉制服的人已经护卫在楼下,领头的是奕涵手下的(问过我问题的)问题小哥。
他看到我探头朝我无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我缩回去。
我立马回撤并小声阖窗,轻手轻脚顶着年轻文士不解的眼神从旁边书架上翻开一本房间里本来就有的大书,里面已经被我秘密凿空严丝合缝地放上了我的小册子。
赶快扣出来贴身放好,招招手带着年轻文士缩在楼梯旁以便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可以快速撤离。
很快远处逐渐向近处传来嘶吼、碰撞以及武器相对撞的声音。
很快就有部分蔓延到我们楼下来,原来古早影视剧里武打对照咻咻咻的声音,是武器挥动太快破空的风声。
然后来犯的人们嘴里喊着方言,可能是另外的部落,我硬是一句没听懂,应该没有喊着友情啊羁绊啊什么的就冲过来。
因为我听着问题小哥领着的一波人似乎游刃有余,武器声有条不紊。
除了说着方言的怒吼和叫声之外只能偶尔听到他们的闷哼。
声响逐渐停歇,随着熟悉的咻——砰——一声,很快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接下来开门的是问题小哥熟悉的脸。
“那边也制服了作乱的土著,您可以先和我们转移了。”
这边的公派任务似乎要以我来之前没想到的方式结束了,想到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主主还怪想念的。
刚转移到议事大堂,就有一个个高肩宽体长匀称的身影,穿着绣有金线的不同几何图案交织对称形成的曼陀罗花纹缀着宝石的白底衣服背对着我。
看着这熟悉的装逼风格,这完美的体态,这一如既往的奢华爱好(头上还带着黄金雕刻的镂空花纹冠冕)。
由于总体相处时长比我之前的师妹还久,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主主!”
那个身影转身果然是熟悉的面容。
“你怎么来了?你又溜出来摸鱼了?!”
现在的我可是正在公差外派中,天然站在谴责摸鱼的制高点,虽然想到我在这的所作所为也有点心虚。
但不妨先虚张声势,先声夺人!
“我收到地方的急报,得知这里将要发生动乱,所以来处理。”主主淡然的说到,脸上也带着一丝笑容。
可恶啊,大义方面进攻失败,接下来只好...
于是我老老实实汇报了近期的工作成果以及我所了解的事情进展。
很快就有人马来汇报目前进展,拯救了一个1对1开会的社畜。
来的正是问题小哥,他态度恭敬语气平稳地汇报完目前情况。
所有的据点人员(大部分是之前食堂吃饭经常见到的)已经控制并关押在当地的牢房中,我方负伤少数,对面负伤多数,暂无死亡情况。
这个无死亡情况我听着是对面有的不好好治就变成有死亡情况了。
消耗解毒丸剂库存若干,防护面罩和衣服若干。
“奕涵马上带着左护法的人手到达,你去马前坡接应他。”
问题小哥干脆说是然后利落的转身了。
留下我看着主主问出了我疑惑已久的问题:“所以咱项目还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