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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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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里的那些学子现在都为了下月的科举埋头苦读,已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了。

苏宁倒是清闲,这会儿一边喝着茶一边还看着话本,时榴看着他这个悠哉悠哉的样子,好奇地问他怎么不去准备,不着急吗。

苏宁摇摇头,解释道:“这次我打算是不去了,还是来年再战吧。”

时榴对他的话感到疑惑:“不去试试就放弃了吗?”

“下月我家里面有事,我得回扬州一趟,再回来也赶不上,所以今年只能放弃了。”

时榴听完也没再劝他什么,他知道以苏宁的水平走科举这条路应该是走不通的,但毕竟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家里人对他的期望又那么高,这次放弃,应该是家里真的出了什么很重要事,他也不好多说。

时榴放弃了追问,他接着说出此次来的目的。

他问苏宁道:“冯夫子现在在书院吗,我想去探望一下他,顺便交待一些事情。”

苏宁想了想,回答他:“夫子上午出去了一趟,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可能是回房休息去了,需要我去帮你通传一下吗?”

时榴连忙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找他就好。”

“好。”

时榴绕过熟悉的长廊,拐角处有一间房屋,门口挂着一个灯笼,他和师兄会抽时间来轮流更换这个灯笼。

他们的老师夜晚视线不好,出门看不清路,不注意的话容易被绊倒,时榴就提出在这附近挂几个灯笼,晚上再安排几个人守着,这样他不管是自己想出来还是有什么事都能满足,也能保护他的安全。

时榴站在门口,弯曲手指轻叩门扉。

“咚咚咚。”

“进来吧。”

得到应允他推开门走进去,一名白须老者正坐在案桌前,手握毛笔在宣纸上描绘着。

时榴看着老师写的字,起笔藏锋若潜龙入渊,收笔回锋如鹤唳云端,转折处俱是屋漏痕、折钗股之法,丝毫不减当年雄风。

待回神之后,时榴面向他问候:“老师,近来身体如何,可还安好?”

冯远山听见他的话,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看着眼前他曾经最得意的弟子,轻叹一声,随后开口道:

“我这一把老骨头,好坏都已经是天命了。你既然还有心来看望我,我就已经满意了。”

时榴心里清楚他还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回话,只是替他把书桌上的烛火剪下一截,屋内顿时亮堂起来,他顺便看了眼冯远山的书桌,发现上面堆满了信件。

时榴问他:“师兄最近没来看望老师吗?桌上的信件堆积这么多,应该是有些时日了。”

冯远山扫了眼那些信件,最上面的几封他还没打开看过,先前拿到之后便被他随意扔在桌上,对于他的另一个学生,他现在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可是,他看着安静地站在书桌前替他整理信件,打扫落灰的桌面的时榴,叹了一口气。

“他来不来都随他去吧,现在他可是发达了,大忙人啊,哪里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每次给我寄的信上写的也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看了。”

时榴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师兄不是这样的人,想开口为他辩解什么。

冯远山哪里不清楚这两个师兄弟的情谊和心思,他摆了摆手打断时榴即将开口的话,随后走过来在那一堆信件了翻找,刚整理好的就又都被他弄乱了。

时榴无奈的看着他,冯远山在这一堆信件里面挑出明显与其它信件不一样的一封,它的包装更为精致厚实,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不像是师兄平时的行为作风。

“这是?”时榴问道。

冯远山把手上这封特殊的信件递给时榴,随后摸了一把他的胡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是你师兄特地写给你的,让我代为转交。”

“师兄也许久未同我联系了。”

时榴接过来说道,当着冯远山的面打开了信封:

「师弟穗玉亲启:

近来春寒料峭,可还安好?前些日子我回了趟扬州,你家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已发新芽,估计今天秋还能再结上些石榴。

儿时春光明媚之时你我常在树下里读书,现在却只有我只身一人回来探望,想来真叫人唏嘘。一别多年,念你身不由己,特采一支石榴枝带给你,将此信放在一起,希望你能借此聊以慰藉。

师兄镜冰遥寄」

一旁的冯远山看到这挑了挑眉,语气不明的调侃一句:“你们师兄弟感情倒真是一直都不错。”

时榴把信封里的枝条拿出来,长途跋涉之下,从故乡来的叶片已经褪了颜色,但即便如此,时榴在它身上也还能看到些家乡风雨留下的痕迹。

“虽说镜冰那小子这几年也是性情大变,面目全非,但我倒是不用为他操心了,倒是你……”

冯远山看着时榴那依旧看似青春年少的面容,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和无晦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来过的怎么样,你还是不肯和我说实话吗?”

“他若是真心待你,又怎会放任你你变成如今这样?”

冯远山说到这,情绪又激动起来,心中气愤与郁闷使他的脸涨红,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时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当初惊才艳艳的少年,会变成如今这个声名狼藉的长赢侯夫人,时榴现在哪怕再想像当初一样,连写诗作词,结伴交友,也都只能借助“穗玉”这个身份。

可时榴依旧还是那幅油盐不进的样子:

“无晦他……很好。”

他平静地把信纸收好,石榴枝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上,心中的那些事把他压的快喘不过气来。

时榴尽力地压抑嗓音里的哽咽,昔日无所不能的老师现在年纪也大了,他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操心。

如今在这个世上,爱他的人总是一个一个离他远去,他时时都在留念,从未真正的走出来过。

时榴现在的愿望已经很简单了,他只想好好留住他身边仅存的那些人,包括他的老师。

“他现在怎么也不不敢陪你一起看来我,是心里有鬼还是怎么样?”

冯远山冷哼一声,

“从那些事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哎。”

“算了,你们两个夫妻之间的事,你心里最清楚,你有你自己的打算。”

“我只希望,你现在能真正轻松快乐的活下去,过去的一切,该放下就放下吧。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敢说,你就去找你师兄,你师兄现在又不怕他,他要是不为你出气,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虽说我已经辞官多年,但你要是想走,我还是有点势力能保全你的。”

冯远山挺直年迈佝偻的腰背,在自己最疼爱的学生面前,尽量想展现出一幅厚实的身躯给他看。

他只想告诉时榴,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吧,永远都还有人在支持他为他兜底。

但时榴心里也有他自己的顾虑,他什么都不肯说。

时榴露出一个微笑,语气轻松地说道:“我现在就过的很好,李吹寒什么都听我的,筠欢也很听话,能力也不错。”

“……这样最好。”

“好了好了,不聊这些让我烦心的了,反正你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天色不早了你就探望到这吧,我准备休息了。”

冯远山开始赶他,时榴拿他也没办法,就和他道别,临走之际冯远山看着他的脸,默默地嘱咐道:

“我只希望,你现在做的事就是你觉得应该做的,而不是被逼迫,被别人推搡着去行动。”

时榴告别了老师之后准备去接司缈,他刚踏进二楼的书房,又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母亲!”

李筠欢一看见他就连忙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玩?我很担心你,就忍不住来找你了。”

时榴没有抗拒李筠欢伸过来的手,随后被李筠欢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看着李筠欢担忧的神情,只是开口问道:

“筠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李筠欢听到这句话,紧紧环在时榴身上的手又僵了一瞬。

随后便又镇定自若地回答:“母亲你带在身边的几个仆从,其中有两个人下午还安排有其他的事,就先回府了。我是问他们才知道你在这里的。”

时榴听完也没再追问,就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很自然地靠在李筠欢身上,回抱住他。

他开口道:

“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府。”

李筠欢如今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时榴很久没有和他这么亲近了,所以不管时榴要求什么,哪怕是想要天生的月亮他也能给他捞下来,所以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心愿,自己怎么可能不满足他。

“当然可以,那母亲想去哪里呀?”

“我想回扬州了。”

“那就回去吧。”

回扬州的话,现在天色是有点晚了。

李筠欢想了想路程,心道这次出来带的东西是有点少了,自己可以将就,但母亲的衣食住行可千万不能随便应付。

回扬州起码三日的路程,一定得处处安排得当,不能让母亲受委屈。

路上可以顺带去一趟大理寺再拿些盘缠。

人手这么多应该是够了,真有什么事自己也能护住母亲……

时榴看着李筠欢正认真思考的样子,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很任性吗?”

李筠欢看着时榴眼里忧郁,这些低落经常连时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笑了笑说:“怎么会?我的妈妈只是想家了而已。”

你的心里总是在下雨,你自己一个人也处理不好。

没关系的,让我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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