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你生出来的就好了,如果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是最亲近的人?”
李筠欢见时榴不理睬他,低下头藏住脸上的表情,眼中墨色渲染了整个眼眶。
“为什么妈妈一直都那么排斥我。”
“可我是你的孩子啊。”
“妈妈,为什么不承认不接受我。”
那时他的世界只有时榴,李筠欢每天都因为这个心结折磨自己,在时榴眼里他并不是很特殊的那个存在,他能看出来,时榴也许着了李吹寒的意,只是把自己当作他失去的那个孩子的替身。
时榴没有给他答案,事实上,时榴根本就给不了他想要的,匆匆咽下一生的苦难之后,他在排斥他身边的所有人。
不愿意接受的话,也没关系的,母亲。
李筠欢乖顺地蹭了蹭怀中的人。
既然上天给我机会让我遇见你,让我成为你的孩子,那我们之间就已经有了斩不断的缘。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你唯一的孩子。
你亲生的小崽子没有那个命,真可惜。
李筠欢暗笑,投胎能投上算什么,被生出来我才承认算是他有本事。
时榴不知道他内心的那些令人胆寒的想法,他只是觉得李筠欢需要这个机会。
既然李筠欢需要成长,他渴望权力,想要丰满自己的羽翼,就不得不接受离开这里,逃脱监管去争取成长的机会。
时榴把李筠欢送到太学之后没有直接离开,他看着李筠欢在位置上坐下后便一直偏过头来看着他,眼里显露出深深的不舍与依恋。
不禁在心里感叹:
再怎么早熟,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啊。
所以即使想瞒住,心里藏的事太多了,还是会不经意显露出来。
李筠欢的野心,时榴一直都看的很清楚。
时榴看得出来李吹寒刻意想将李筠欢养废,但他不知道李吹寒对这个“可怜的小孩”的到底是敌意从何而来。
连李筠欢自己都没有看出来,这时候他还天真地以为李吹寒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才一直对他不管不问。
时榴看着身边人向来自以为藏的很好的冷漠与傲慢,但他那厌烦的神情,总是在见到李筠欢的时候,更为明显。
还好筠欢自己争气。
时榴现如今再看着身边的孩子,心想:
李筠欢如今都多大了?
自己也记不清了,这个孩子如今竟比自己高了不少,两人站在一起时榴时也只是到他的肩头。
“丢了就丢了,母亲想找回来吗?”
李筠欢微笑着问他,
“若是实在舍不得,孩儿就替你寻回来。”
毕竟是自己送的礼物,看见时榴这么重视,李筠欢心里暗暗高兴。
但时榴拉住他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这件事怪我,不用再费力去找了,反正我也用不上,在我这反而浪费了。”
“这么会是浪费?”
李筠欢直直地看着时榴的眼睛,随后又听见他严肃的声音:“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应该属于你,即使你不需要,能在你手上经过也是那些东西的荣幸。”
“所以,怎么也不算浪费。”
“筠欢……”
时榴其实内心并不在乎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本身他自己从小就是金枝玉叶的小公子,他拥有过的太多。
虽然失去的也很多。
但也正是因为拥有过才知道那些所谓珍宝的无用,所以对于它们的态度,时榴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在乎。
他没有拂了李筠欢的一番心思,只是想将他送出去,表明自己要休息了。
李筠欢也不想打扰他,又对他关切了几句,大意就是让他放宽心,之后便径自离开了。
送走李筠欢之后时榴没有立刻睡下,他坐在床边看着天边那一轮遥远的明月,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时榴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丢失的那枚扳指竟直接被人摆在了他的书桌上。
他打量这枚扳指,然后又问一直侍奉在门外的下人道:“筠欢今天早上过来了吗?”
下人如实回他:“世子早晨来过一趟,知道您还在休息,便吩咐我们不用前来禀告,世子只放了一枚扳指在您书桌上后很快又离开了,他还让我们传话给您:‘母亲不用多想,孩儿今日还有点事,先回大理寺一趟,母亲有什么想问的等我回来便是,如今外面天寒就不必特地再来寻我’。”
时榴听完没说什么,他回到房间里,看着那枚扳指,没有想李筠欢希望的那样将它再戴在手上,而是收起来将它和往日里他收到的宝物放在一起,也不再去看一眼。
“备车,我要去拜访一下锦衣卫统领大人。”
“还有……”
时榴扫视一圈周围的下人,交代下去:
“不用告诉那两个人我今天去了哪里。”
“是。”
锦衣卫统领府内,季诩漫不经心地打量眼前的人,随后又开口问道:“你的东西李少卿不是给你拿回去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时榴孤身一人前来,什么东西也没带。
季诩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一抬头发现时榴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着实给他吓一跳,心里疑惑更甚。
“你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有话就快点交代。”季诩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他确实不敢对时榴做什么,还是怕被那两条疯狗缠上,现在已经是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耐了。
时榴回过神来,每次和季诩见面时他都觉得季诩于他有一股熟悉的亲近感,说不上来,也许是错觉吧。
他开口问道:“为什么突然把东西还给我了,是筠欢和你说了什么吗?”
季诩:“呵,就为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还特地跑过来一趟,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他还能不告诉你?”
“还能因为什么,他给我一些其他我想要的东西呗,作为交换罢了,就这么简单。”
“用什么换的?”
时榴追问。
季诩没直接告诉他,
“我可答应他不外传,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东西到你手上你就老实接下不就行了。”
随后面带嘲讽地又看着时榴说:“以你的身份难道想要什么不都是轻而易举,安分的享受你的特权不行吗?”
“反正你只是个被圈养的金丝雀,知道太多对你又没有好处。”
“其实我还很好奇,李少卿又不是你亲生的,你使了什么手段能让他对你言听计从。”
时榴知道季诩只是在调侃他,他偏过头避开季诩带有侵略性的眼神,这让他有点不舒服,随后开口为李筠欢说话:“筠欢是个好孩子。”
“呵。”
“他可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一个人。”
季诩听见他的话再联想到他见到的李筠欢,心里感到一阵恶寒。
“虽然他爹李吹寒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季诩并不是很想参与别人的家务事,他起身想叫人送客,时榴却不肯走:
“我还有一些事要和你说。”
季诩偏过头,冷漠地看着他,
“你看不出来我没有和你交流的欲望吗?”
“你要是真的因为日子太舒服了想找事干,我给你指条路怎么样?”
“难道你就不怀疑李筠欢是李吹寒的私生子?好吧,虽然两个人长的哪哪都不像。”
“但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还是说真的被养废的吗。
我不想管那么多,但你再怎么样也别想不开来找我谈心,我没那么闲。”
季诩见时榴还是不肯走,就迈开步子打算自己先走,让他一个人在这待着,爱站多久站多久。
走之前,看着时榴又留下一句话:“长的确实还行,不过很可惜你找错人了,我对别人家的夫人没兴趣。”
“我还有工作,我不是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