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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只记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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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平在烛火边展开吴应发来的密函。

他那个多愁多病的表哥向来是没福气的,在出京途中犯起了病,连带着上下鸡飞狗跳,不过也感谢他让范闲密不透风的防范漏了个大洞。

范闲此行南下查漕运,是陛下的敲打——做不好事便会受罚,辛苦搭建的人情利益网在上位者面前如同蛛丝一般脆弱,即使派了自己人暗中销毁证据,也难保范闲不会查出什么,或者太子痛打落水狗的踩上一脚也未可知。

如今的局势,李承平与范闲算是站在彻底的对立面。

李承平扪心自问,与太子分庭抗礼的格局并不牢固,归根到底是权与钱的较量。

姑姑手中的内库替他拉拢了许多人,而这些人大多处在能捞油水的肥差,天下人皆逐利,为此有不少人投效。而太子手中则更多的是权,官场中搏名的亦不在少数,这些人或在督察院或任要职,也是一副天下归心的模样。

原本大面上看起来维持着平衡,可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

范闲这一行南下,势必会断了他一大财路,且不说这一路攀扯出来多少人,光是财源被断,就足够他难上一阵了。

现下无非就三种结果,其一,范闲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草包,南下这一路,他什么也查不出来,叫那些官员唬得团团转,最后迷迷瞪瞪的回来交差。其二,范闲查出了什么,可却是个心志不坚的,或威逼或利诱最终被收买。其三,便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范闲不为所动,两方只能刀兵相向。

虽然知道能收买范闲的概率很小,但李承平还是愿意一试,无论是投入多大人力财力,只要他能与自己站到一边,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无所谓。

可若是不能,那便只能杀了。

范闲、李承泽这二人,若活着便都能活着,可若不得不杀,便只能统统杀了,甚至他们这一班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原因无他,只是若单留下一人,便留下了被告发的可能。

若你们真的死了,冤魂也别来找我,谁派你们上路的就去找谁吧。

李承平借着烛火将手中的纸燃尽。

当然,最好还是不要走到这一步,虽然不知为什么,但陛下似乎对范闲很是看重。如今扬州那边尚未料理干净,要想办法拖一拖,最好再让李承泽发发病,不断牵扯走范闲的精力,好让他错过一些细节。

当然,若是最后只能有一个人下江南,那便更好了。

白色的鸽羽划过夜空,往南去了。

刚开春,积雪未化净,河道中流水浅薄,行船又是逆流而上,为此行进速度远比预料的慢了许多。

在船上这些日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任何新鲜人新鲜事,关在狭小的空间中,生活枯燥无聊,只能看着茫茫的江水。

最开始,众人会在日升日落时吹吹风,夜晚的时候闲聊侃大山,但总会有厌倦的时候。

几日之后,大家都话越来越少,聚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船上回归了寂静,氛围倒有些凝滞之感。

茫茫江水,雾凇沆砀,极目所见具是一样的景色,使人不禁怀疑船队是否真的在前行。

李承泽向来是很能忍受寂寞的,他可以坐在围栏边,一坐便是半个时辰,直直愣愣地看着江水。

范闲虽然不明说,但也感受到了此行遇到了阻力。

他对航船知识并不了解,但根据仓储补给来看,似乎有人故意放慢了船队行进的速度。

有了推论,他却并没有点破,只是每日多排了几班守备加强的巡视。

他毕竟是外行,这航行速度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况且现在船上气氛并不适合说这些。

范闲自认是个爱笑爱热闹的性子,抗压能力是一等一的好。

可纵使是他这样的人,也很难摆脱这种寂静幽闭的环境带来的心理压力。

现在的他们在江上航行,与现代社会在潜水艇中的驾驶员一样,高压工作,时间越长压力越大,没有娱乐和新鲜事物分散精力,很容易起矛盾冲突。

若有人有心从中作梗,那边会炸出一大片水花。

为此,范闲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你也察觉到了?”李承泽偏头看他。

“如今船上的大家如同匣中之鸟,笼中困兽。若是再不靠岸,只怕要出大事。”范闲谈了口气。

李承泽落下一枚棋子“原以为是我心绪过于敏感细腻了,没想到你也这样觉得,事已至此小范大人有何打算?”

范闲执起一子,在手中摩挲,他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活了三辈子,作为范慎被困在病床上时,他依旧可以通过网络链接整个世界,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要么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要么就寻游四方,哪里被困在这样的小空间过?

李承泽见他久久不落子,便把手中的一把棋子都塞回盒中,拍了拍手道“我这里倒是有个好主意,只是要累一累你”

“怎么说”范闲也把棋子丢回盒中等着他的下文。

“小范大人的红楼天下一绝,若是能在这船上看到,也算是对他们的公务的一片嘉奖了。”

妙啊,范闲拍手,做个清贵王侯自是有好处的,李承泽果然比自己更懂怎么打发时光。

“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殿下是为众人着想呢,还是自己想看红楼呢?”

李承泽被他打趣也不恼,只耸耸肩说“随你怎么想,反正主意出在这儿了,左右我也不能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写不是?”

一旬之后,众人才抵达了此行第一个港口,商州码头。

此时,范闲已然手写了两卷红楼了。

对于长期飘荡在水面上的人来说,坚实的陆地无比可爱。

船队在此休整三日,船上这一行人欢欢喜喜的,靠了岸忙碌着采买船中所需用品,或是到城中酒肆大吃大喝一番,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

李承泽也精神见好,靠岸的第一时间就下了船。

这一旬来,被病痛折磨又不怎么吃的下东西,偏还晕船呕吐,总是病怏怏的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如今踏上土地,仿佛花草重新扎在了泥土之中,又泛上了一股鲜活气儿,一落地就招呼着范闲去逛集市。

其实这集市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相对于京都的繁华逊色了许多。可李承泽就是逛得起劲儿,这一切对于从未离开京都的他都是无比新鲜的,实在不想放过一分一毫。

这人天生就对一些细碎漂亮的小东西感兴趣,有一股动物一样的特性敏锐,灵动,透着一股子率真的可爱。

特别是他遇到新鲜东西时,探头侧脸弯腰,有时还会上手戳一戳。

集市是一个巨大的逗猫棒,李承泽是那只猫。

猫毕竟是沙漠里来的动物,总漂在水面上也是难过无趣的。想个什么办法逗逗小猫呢?

想到这里,范闲转头问王启年“老王,商州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大人您可是问对人了,商州盛产桐木,宫内许多建筑都取材自这里,这桐木材质坚硬.......”

桐木?好料子,范闲活动了一下手腕儿“老王,你且去帮我挑一些料子,不拘价格,要最好的,我有用处。”说着掏出银票递在王启年手中。

“少补多不退,若有结余给你当跑腿儿费。”

王启年立马乐开了花,虽通听不懂什么是跑腿费,但听这意思,余下的钱都是自己了。

“大人放心,保证您满意!”

范闲乐着看他走远,随后余光一瞥,不动声色的挡在李承泽面前,用身体将他影住。

“殿下,咱们去那边。”范闲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有情况?”李承泽向来敏锐,察觉他态度的变化立马反应过来。

“嗯,似乎有人跟着,我们找处僻静地方甩掉他”范闲说着半揽住他的腰“这边走”。

七拐八拐,拐到一处巷子中。

“出来吧”范闲喝道。

过了一瞬,巷口果然转进来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身影缓步靠近。

“好啊,从我们下船你就跟了一路了,说吧,到底是谁........”范闲话没说完,那人摘下了兜帽。

“老滕?怎么老是你?”范闲失声叫道,李承泽闻言他身后探头来看。

没错了,正是滕子京。

“见过世子殿下”滕子京行了个礼,又对范闲说道“不是你找我来的吗?大惊小怪什么?”

范闲翻了个白眼“哪个好人家暗中护卫做的跟暗杀一样?”

“有问题吗?”滕子京歪头,“我以前都这么干啊”

范闲一时无语,你以前做杀手的好吧。

“本是我们公务,却劳烦子京兄舍家中妻儿赶来,如今能赶上我们行程,怕是一路都没有歇息好,我这心中更是过意不去了”李承泽特别会说这种体己话,范闲就眼见他俩这样聊了起来。

“殿下不必客气,我欠殿下两条命,都是应该的。原本我掐算着日子,是刚刚赶上官船才对,可如今我在这里停了三天才遇到殿下。起先我还担心。殿下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如今看来应是官船慢行了才对”“果然如此”李承泽拊掌“子京兄似乎对航运很是熟悉”

“熟,太熟了,干我们这行的,什么都得会。”滕子京得意的挑眉。

“那太好了,接下来的路还烦请子京兄帮忙查查问题所在”

在李承泽的笑容里,滕子京拍着胸脯揽下了任务。

这感觉可真奇怪,前世隔着生死大仇的两人,如今谈笑风生,称兄道弟。

这样的怪异感只有他能体会到,也只有这样的怪异感才能提示他,这是新的一辈子了,应当把前尘往事丢开。

有了滕子京,范闲便更放心一些,能分出些精神来去盯着吴应。

他心里还盘算着去哪儿把范无救找回来,或者,把那八家将都找回来。

他如今得了趣儿,仿佛在玩儿一场国际象棋,李承泽就是那枚王后,他要将周围的主教、骑士、士兵一枚枚的重新摆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这样他才能安心。

三日一晃而过,官船再次开跋。

船上四处寻不到人,范闲推开房门,却见李承泽与滕子京二人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

“什么热闹,让我也看一眼。”范闲凑过去,挤开二人蹲在中间,才看见地上是一堆玩偶。

“听闻商州的桐木很是出名,世子殿下赏了一些小物件儿,让我带回去给孩子看看。”

李承泽点点头,摆弄着地下一只木制的小马,他伸手一推,那马便能自己往前走两步

“子京兄毕竟已为人父,此番已是叨扰,孩子多日不父亲,我总要表表欠意才是。若以金钱相携未免太俗气了,不如讨孩子欢心。”

他说着看向滕子京笑起来“就是不知,小家伙若是知道让他天天睡不够的学堂是我找的,他还乐不乐意收下”

滕子京也笑了“我就喜欢看他睡不够,不然总是折腾我家夫人。”

范闲也笑了,现在这个场景,好像那个常年漂泊在外拼搏的小姨过年时回家,给了家里的小孩压岁钱,再和孩子爹狼狈为奸的捉弄小孩。

“不是给小孩儿的吗?你俩怎么玩儿上了?”范闲开口,俩人都不吱声了。

范闲叹了一口气,“我那侄儿也是可怜,被长辈当做买东西的幌子”说着他拍了一把滕子京,“童心未泯啊”,转头又想去拍一把李承泽,被李承泽一眼瞪的收回了动作。

“说一下还恼了”范闲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我也带了礼物,求殿下赏个好脸色吧。”

范闲说着拉李承泽起身,向屋外挥挥手,小厮怀抱着一个物件进来放在桌上。

“殿下看看。”范闲敲了敲那东西,发出清脆的声音。

“什么东西这样故作神秘?”李承泽歪头看他,范闲不答,只是眯眼笑着,示意他打开看看。

李承泽缓缓揭开锦缎,一架琴展露在眼前。

“旅途遥遥,甚是无趣,我在冷香小筑中见殿下藏有古琴,因此亲手做了这架琴来给殿下解闷儿。”范闲笑着凑到李承泽面前“殿下若肯弹奏一曲,更是同船众人的幸事。”

这架琴雕花绘漆,闪着玄色的光,琴弦一根根分明,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的色彩。

李承泽伸手抚上,轻轻拨动,弦音清脆悦耳。

“好琴”他感叹道。

范闲乐开了花“殿下喜欢,那就值得”

李承泽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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