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差》不会在内地上映，还是有热心网友把宣传视频和海报搬到国内主流媒体，这条宣传片短暂地在热搜榜徘徊了几个小时。
江小鱼仔细欣赏了这张海报，用手肘碰碰花无缺：“你真觉得我演技好？”
花无缺：“为什么这样问？”
江小鱼：“在剧组的时候你就说我很优秀，就因为我们演了几场对手戏？”
花无缺觉得奇怪：“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江小鱼顿时不乐意了：“我拍《天启》的时候一直给你当背景板，怎么看得出来。你不会遇到谁都这样说吧？鼓励式拍戏？”
花无缺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心情，说道：“并非鼓励，而是我经过全面考察后的谨慎评价。”
“全面考察？”江小鱼琢磨了下这个词的意思，勾住花无缺的肩兴奋地问，“你看过我作品了？”
花无缺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你以前拍的那些剧……唯一好看的部分就是你。”
江小鱼闻言低头靠在他肩上笑得直不起腰。早期那些戏他自己都看不下去，花无缺的男友滤镜真的太重了。
“花无缺，《行差》杀青之前，你是不是就对我爱到无法自拔了？”
花无缺摇摇头，感慨说：“自我欣赏的本事比你的演技更好。”
江小鱼捧着他的脸转过来，一字一顿道：“这叫心、态、好。”
花无缺点头：“这是好事。”
“可我还是很好奇，拍杀青戏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会跟我跳到海里。”
如果问花无缺目前演艺生涯印象最深的一幕，他的答案一定是那场戏，那里不止有角色，还有他自己。
他抓住江小鱼的手压在双掌之间，回想起那时的情绪，心中仍是沉甸甸的。“因为我怕你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哥。”江小鱼扯了下嘴角，却不像笑，难得避开了花无缺的视线，“血缘关系嘛，刀枪剑斧都斩不断的，我能躲去哪儿呢……”
那天他们聊完，江小鱼偷偷把这张海报设成屏保，每次打开手机都心头一暖，下次见到路导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不久，花无缺进组拍摄《玫瑰》。
原定计划是二十三号，但方导说组里找了新场地，要提前过去适应磨合，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十九号。
江小鱼打算陪他过去住几天，但花无缺不许他跟着。剧组在南方某处深山租了一栋大别墅做取景地，谁都不知道那里成片状况如何，倘若无法达到预期，还得再换。
花无缺始终没说场地的具体位置。
而且那深山信号不好，打视频都看不清人，江小鱼常常在花无缺收工后给他打视频，那边一般刚下夜戏，光线晦暗，镜头里漂浮着噪点。
江小鱼问为什么总在外面聊。花无缺回答说屋子里信号更差，视频播不出来。
不管屋里屋外，都看不清对方。
就这么听着声音，朦朦胧胧地想象对方的表情，坚持到二月，花无缺终于给出了别墅的具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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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行差》的路透图在网络上传播，江小鱼的粉丝数就在陆陆续续地增长，甚至在粗剪宣传视频发布那几天出现井喷。这些都是意料中的，但江小鱼没想到还有粉丝接机。
这是一趟综艺录制行程，趁进组《街头巷尾》前维持曝光度，没想到竟有大量粉丝聚集在机场，在保安和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才走出去，追星女孩们就一路跟着他到上车的地方。
那些横幅海报上印着他的名字和照片，江小鱼很享受这一时的欢呼，虽然行动不太方便，但毕竟是粉丝们的喜爱，那些鲜花和手写信都让助理收下了。可惜他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阵仗，桃花根本安排不过来，好多东西都递到了他自己手上，结果粉丝们更加，推搡间面前女孩的扇子被撞掉，露出背面花无缺的照片。
那女孩捡起自己的东西，匆忙道歉。
江小鱼冲她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也很喜欢花老师。”
现场很吵闹，这句话只有女孩听见了。
江小鱼大声喊了句“注意安全”，趁工作人员上来挡住粉丝时，利落地上了车。
综艺录制结束，他直接飞往《玫瑰》的拍摄地。
南方温暖，崇山峻岭，植被郁郁葱葱。由盘山公路自山脚而上，山顶的别墅渐渐映入眼帘，隐蔽在山林之间，私密性很好。选在这栋别墅拍摄果真有与世隔绝之感。
江小鱼跟着何助理来到一扇红木大门前，轻轻打开一条缝向里看，大厅里成排的摄像机，两男一女正在拍戏。女演员是去年的金像影后乔安妮，那个男演员背对着，他看不清。
花无缺侧对着大门，可以看见大半张脸。深色的西装衬衫和梳得干净利落的发型平添许多成熟感，他虽在笑，性格里的狠厉张狂全都压在那副金丝眼镜后。
屋里的人突然开始走动。江小鱼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见花无缺对面的男人向前走位，花无缺立刻拽住旁边女演员的手，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十几秒后花无缺把她扶起来，应该是这一条拍完了。
大门敞开，演员们的助理纷纷入内，江小鱼接过何助理手中的水，赶着递上去。他虽戴着口罩，花无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刚要出声，忽然被手里多了颗薄荷糖。
另一个男演员随口问道：“哟，你的新助理？”
江小鱼向他伸手，“程老师好，我是花老师的新助理，我姓江。”
“不客气，叫程哥就行。”男演员是程子峰，三十一二岁，与花无缺同年出道，个性随和演技也不错，但一直不温不火。他接过助理的烟盒拿出一支叼在嘴里，“来一根？”
江小鱼摆手，“谢谢，我不抽烟。”
程子峰用打火机点燃，去外面抽烟了。
花无缺带江小鱼到外面一侧大树边，山路周围还有野花杂草碎石。
“我记得你昨晚刚录完综艺，怎么今天就赶过来了？累不累”
“明天是除夕啊！”江小鱼摘下口罩，“你不说我也知道，春节肯定回不去吧？组里不放假？”
花无缺拂去他肩膀上的落叶，“明天晚上剧组吃年夜饭，初二开工。我本来想除夕回去的，已经买好票了。”
江小鱼抱了他一下，笑着说：“算啦，我们花老师拍戏辛苦了，只好我受累陪你在山里住几天。不过你们导演为什么要在这里拍戏？真会找地方。”
“因为剧本里秦祎和玫瑰就住在山上的别墅，秦祎要隔绝玫瑰的一切关系。而且这里温暖如春，风景极美，散散心也不错。”
这里是山顶最高处，顺着花无缺的话眺望远处，森林沐浴着阳光，宛若金色的鳞片，比山脚的景致美上数百倍。
江小鱼说：“将来我们老了，也找一片山头住着。”
花无缺诧异：“为什么？”
“远离城市喧嚣。像武林高手那样归隐山林，不好吗？或者去环游世界，说不定还能遇到我们的粉丝。”
花无缺道：“想得倒挺远。”
“说明——”江小鱼站在前面那块石头上，转身低头看着花无缺，阳光在他身后，“我想和你共度余生啊。”
迎着光，花无缺微微眯眼，忽然想起客车站那场戏，那时江小鱼身后也有阳光，隔着录像机看回放时，就像在对他说话。
花无缺上前环住江小鱼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小鱼儿，你说一句喜欢我，好不好？”
江小鱼抱着他，说：“花无缺，我爱你。”
花无缺听着他的心跳，才知道真正的喜悦和思念是不需要技巧的，情至深处，身体会自发地寻找宣泄口——亲吻和眼泪。
他在这个吻里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却不知道是谁的泪。在这片场之外只能浅尝辄止，江小鱼跳下石头踩在平地上，眼眶里还蕴着水色，“哥，你戴眼镜还挺好看的，我记得你以前有部电影也是……”
“咳咳，腻歪够了别忘了正事儿。”
别墅拐角那侧的声音打破了这时的静谧。是程子峰。
江小鱼担忧地看向花无缺，花无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让他等一会儿再过去，说完就过去和程子峰一起到拍摄大厅。
“是方导让我来找你，不是我故意偷听的。”程子峰主动招认。
花无缺对他说：“拜托程哥帮我保密。”
“我晓得分寸，就当没来过。想当年我们一起上夏老师的表演课出来，媒体采访你的理想型，你直接说没有，我当时还心说你挺大胆的，没想到会这样。”程子峰感慨地摆了下脑袋，“我就说怎么突然多了个助理，原来是小情人。”
“不是小情人。”花无缺更正道，“是爱人。”
程子峰一个激灵，差点被酸倒了牙。
江小鱼怕再被人发现，直接让何助理带他去花无缺的住处，住处在山腰的度假村酒店，从片场开车下去要半个多小时。
花无缺收工回来已经是半夜了，江小鱼见到他，立刻问了程子峰的事。
“程子峰是我在夏卓表演班的同学，一起参加过好几次活动，是个可以信任的朋友。”
听他这么说，江小鱼的心安定不少。此刻想想Monica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他们真的该少见面，这次是程子峰撞见，下次就不一定是谁了。虽然圈内涉及恋情或隐私都会帮着保密，但事有万一，不能以人性作赌。
花无缺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里面还是那身黑衬衫，江小鱼这才知道是他自己的衣服。
“你今天戴的眼镜是剧组的道具吗？配上这一身真是标准的斯文败类。”他忽然心灵福至，提议道，“你用那个眼神看我一次。”
花无缺不解：“什么眼神？”
“就是那种有点凌厉、轻蔑，充满控制欲和嫉妒的眼神。”
花无缺含笑道：“哪有这么夸张。”
“你再试试呀！”
花无缺见他一本正经，也闭眼沉下心酝酿了片刻，可一睁眼看见江小鱼期待的神情，又实在忍不住。只好求饶：“不行，看着你，我做不到。”
简单一句话胜过许多甜言蜜语。江小鱼心里甜滋滋的，却又不死心：“不行不行，真正的好演员对着柱子都能演，花老师一看见我就这么不敬业。”
花无缺想起上次江小鱼看到剧本陪着他排练的事，今天又是这样，难道这是什么特殊的爱好？或是调/情手段？
他捏了下江小鱼的脸：“你知道就好。”
江小鱼瞪大眼睛，伸手也朝他脸上去，花无缺像有预料似的躲开了，很自然地坐在床边。江小鱼一下子被激起了好胜心，紧跟着从床的另一边跨过去，这回花无缺没躲。
“礼尚往来”一番，江小鱼“扑哧”笑了，说：“真幼稚，像小孩一样。”
花无缺点头：“很客观。”
不知想到什么，两人同时静下来。
如果他们真是孩子，如果他们从未分离——也许他们会一起上学，成为班级里一对瞩目的双胞胎；在最调皮的年纪争零食、比游戏战绩、抢对方的作业本。每天都能依旧看见对方，看到烦了腻了，关键时刻护着彼此，就像世间每一对平凡的兄弟。
或者再大胆一些……
江小鱼平躺在床上，看着天顶墙纸的祥云纹路，轻轻地说：“花无缺，宇宙中是否存在某个平行世界，爸爸妈妈都在，我们一家四口，团团圆圆。”
“一定会有的。”花无缺如此说着，内心五味杂陈。
倘若父母还在，他们未必有现在的经历性情。命运夺去那些本该相伴的岁月，却以这种方式还回来，情投意合，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