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讷行和沈谦语从城主府出来,就根据林讷行的感知来到了城东一处宅院,宅院匾额上书写着“贾宅”字样。
刚一过来,林讷行就在院门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恶人的属下。
两人隐蔽在黑暗里,听到这人在吩咐说“最近风声比较紧,你们得多加警惕”之类的话。
沈、林二人悄悄跟在这人后面,最后在位于宅院东北园林中的阁楼附近停下。
林讷行一见这处阁楼的陈设,就知道是找对了地方,心头怒火噌噌而起。只是还没找到人,她只好先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沈谦语也注意到了林讷行的情绪变化,单手摁住了林讷行的肩头,示意她暂时稳住、不要轻易出手。两人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继续观察阁楼处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两人就见有几人抬着一个麻袋出来。根据麻袋里的动静来看,分明是个男童。
林讷行暗骂一声,就要去救人。沈谦语见此处有些不对劲,于是先在地上立下一面阵旗,也预备跟着林讷行行动。
就在林讷行出手的一瞬间,麻袋却似被一根无形的线拉回了阁楼上。两人顺势看去,就见有两人站在阁楼中间一面栏杆之前。
一人锦袍玉带,只看周身气度就知道定是世家公子,唯有那一双眼睛阴毒至极,眸中透着狠辣与无情。另一人穿着朴实无华,乍一看或许还会觉得此人平淡无奇,但细看之下亦能在他身上发现一股若隐若现的邪气。
毫无疑问,贵气之人就是在村庄里犯下恶行的那个恶人。而另一个人——
沈谦语神色一凝,道:“是邪修。”说完,他就将林讷行拉到了自己身后。
林讷行听闻,心下更是愤怒。但她理智还在,只准备好符箓,随时见机行事。
这时,就听那邪修道:“我说我收到的煞气这两天怎么突然间就没了,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人做的好事。”
白衣人漠然道:“废话什么,还不赶快把他们给解决了。”
邪修悠悠道:“贾公子,如今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本就用不着单单为了你冒风险。”
白衣人蹙眉,神情更显阴鸷,他道:“你这是打不过想跑?”
邪修摇摇头,道:“方才那位仙师可是布下了阵?我现在就算是想跑也得先跟他打一架,打赢了再说。”
白衣人阴狠道:“你的命根还在我手上,你可别忘了。”
邪修咂了咂嘴,道:“说起来,有时候我都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邪修。要说我才是那个修炼邪功的人,然而你们这些人的手段可是比邪修还要狠呐!”说完,他也不再废话,发动邪功就往沈、林二人攻来。
沈谦语拔出听雨剑,对林讷行道:“师妹只需安心对付那恶人就是,这个邪修交给我。”
一时,黑色邪气和青莹剑光混战在一起。
林讷行听到沈谦语的话,也不啰嗦,给自己叠了几张护身符,就往那白衣恶人攻去。
附近的护卫闻声而来,然而有沈谦语先立下的阵旗,此方天地之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至于方才院中那几名家丁护卫,林讷行方才出手时就已经把几人都打趴下丢出了院外。纵然没有伤他们性命,但这些人今后也活不顺遂了。
阁楼上的贾公子见林讷行杀气腾腾地朝他攻过来,他也丝毫不惧。无需武器,他就和林讷行赤手空拳地打将起来。
林讷行虽然小心,但交手的一刹那,她才发现这位贾公子虽然是个凡人无疑,但的确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并非等闲之辈。
林讷行之前选修了体术,在教习院虽比不上专修体术的道友,但锻体本就比一般的筑基期弟子还要强一些,此时在力量上却只能跟这位贾公子战成平手。
交手十数个来回之后,林讷行抓住了贾公子露出的一个破绽,携着五雷术一拳攻向贾公子的心脏。
然而贾公子只是被击退几步,不仅并未倒下,还掰了掰指骨,挑衅地朝林讷行扔来一个不屑的眼神。
但另一边,正在和沈谦语交手的邪修,本来已经隐隐占了些优势,突然间却气血暴走。沈谦语见此,也不迟疑,立时催动剑意成阵,将邪修之势一力剿碎。
邪修眼见不敌,立刻抽身就要撤到贾公子身边去。沈谦语瞧出了他的意图,哪能放任他离开,再次和邪修缠斗起来。
林讷行一击不成,就知道眼前之人当不以凡人看待。她拉开距离,也不再和贾公子近战,而是以灵力催动赤火符和五雷符直接丢到了贾公子身上。
贾公子见此,忙拉下了阁楼上的红纱,竟然将烈火和雷击悉皆拦截在外。
几人在这里打得有来有回,外围的护卫也将情况报给了宅院的主人。
惠昌城也有几大世家,贾家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尤其是在贾家主娶了作为新兴世家的余家千金之后,贾家更是族运兴盛。
宅院主人名叫贾基,是贾家主的堂弟,然而他有一位原配,是姓司徒。这位原配名叫司徒文,正是司徒卫的亲妹。只是司徒文多年前因为难产死了,一尸两命。
因为家主的缘故,贾基后来也续娶了余家旁支的千金。这个贾公子就是贾基和继室生的,名叫贾敦。
贾基对于司徒文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对和继室生的儿子也不太上心,只知道儿子习文习武皆是不错,便不再多管。
直到后来儿子越长越歪,等他回过神来再想来纠正却为时已晚,只能在儿子后面为其善后。
大半年前,儿子在城内游玩时不小心伤到了一位平民家的女儿,正好被城中执勤的人逮住,就要送到城主府去听候处置。
贾基到底不忍心唯一的儿子受到委屈,便上下打点,又将他送到了城外一处庄子里去。这一去,没想到贾敦脱离了家中管束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还惹出了大祸。
无奈之下,他只能又把贾敦悄悄接了回来,禁足在后院阁楼内。
贾基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有人闯入了阁楼,并且隔离了院内外,知道定是大事不妙,便立刻起身来去城主府找司徒卫。
虽然司徒文早就不在了,然而这么多年,贾基还是以妹婿的身份和司徒城主多有来往。
司徒卫一开始对贾基也有不少怨怼,但耐不住贾基数年如一日地献殷勤,况且妹妹在世时这两人也算琴瑟和谐。人情往来间,慢慢地,他便也放下了旧事,对贾基也多有关照。
贾基赶到城主府时,已是五更。司徒城主正好洗漱完准备办公,这时听到下人来报,便叫把人带到待客厅。
他听完贾基的话,就发起怒来,道:“你既知道你那逆子行为,早些时候怎么不去好好管教?直到他办了错事你也还一直包庇他至今,这下纸包不住火了才知道来找我,晚了!”
贾基跪下,抱着司徒城主的两腿,哭诉道:“姐夫!当初是我沉溺于阿文死去的悲伤之中,因而才忽视了对敦儿的教养。如今敦儿有难,姐夫定要帮我救他啊!”
司徒卫挣脱不得,干脆叫来侍卫将贾基拖到一边,又肃容道:“他的事,你可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贾基见事情或许还有转机,眼神中迸发出光采,又卑微道:“没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姐夫了!”
司徒卫冷哼道:“你所知道的?你知道的可太少了。说不定你那逆子还干了不少‘好事’,都被你那位好夫人给压下去了,没叫你知道呢。”
司徒卫联想到昨晚见到的几位仙师,立刻便抓住了贾基的衣领,目光如炬,低声问他:“你可知道如今去抓你那儿子的人是谁?”
贾基被司徒卫这么一看,这才彻底醒过神来,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颤抖着道:“姐夫的意思是说,是有仙师特意寻着敦儿来了?”
司徒卫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叫来管事问询了一番。管事对城主道:“回城主的话,现在只有长阳宗的张仙师和天机阁的孙仙师仍还在城主府内。至于凌霄宗的两位仙师,手下人并不知晓是在何处,又是何时离开的。”
司徒卫眼神一定,立马叫来司寇,对他道:“立马率兵将贾宅围了。”
贾基听到司徒卫的话,眼睛一瞪,大叫一声“姐夫!”,就扑到了地上,向司徒卫的方向爬过来。贾基涕泗横流道:“姐夫这是何意啊?!”
司徒卫沉声道:“如今你那儿子应是保不住了,你现在也不必回去,我至少还能保下你。”说完,他就拂袖出了门,也往贾宅方向而去。
等司徒卫到了贾宅,阁楼处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见有城主府的人来,又因为贾敦和邪修身上似乎还有些牵扯,沈、林二人在将邪修和贾敦制服后 ,便没有再轻举妄动。
司徒卫进入后院,自己走到了卫军前面,对着里面说道:“二位仙师,贾家的事我方才刚刚知晓,若是还有未处理的,仙师们不如交给我,我定会秉公处理。”
沈谦语低头,朝林讷行轻声询问道:“师妹,不如先看看这位城主会如何做?”
林讷行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二人压着邪修和贾敦出了门。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就有一个尖利女声大叫道:“放了敦儿!”
贾敦此时双眼肿胀,虽然看不清,但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也忙大声道:“母亲救我!”
众人寻声去看,果然看见一人作妇人装扮,又打扮得十分贵气。显然,这就是贾基的继室,贾敦的母亲——余芷兰。
司徒卫见是余芷兰,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施舍,就挥手让人把她堵了嘴带下去。
他又对沈、林二人拱手道:“二位仙师——”
沈谦语打住了司徒城主的话,说道:“我与师妹如今本就非凡世之人,之所以会参与进来,也是因为之前探查到了一处煞地。煞鬼们有冤无处得申,我与师妹既然处理了煞地,也就必须寻到造成恶果的始作俑者。
“既然是城主发了话,我们也没有不应的道理。只是这二人应付起来也颇费些功夫,为免发生意外,还是让我与师妹一起将他二人送到城中监牢,再交由城主处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