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各行各业结束假期回归岗位，秦氏正式开工。

这日，公司开董事会。秦思怡力排众议，要将秦氏与国际对接的项目交给秦向东。

这事事先并没有和他商量，散会后，他问秦思怡：“姑姑，为什么突然交给我？”

秦思怡解释：“当然是因为信任你，而且想让你尽快进入集团核心，你是我最看好的下一任接班人，秦氏这艘大船的未来掌舵人，我不交给你交给谁？”

接下国际业务板块，意味着他要频繁到国外出差。

果然不久，他就因为国外项目得去一趟 A 国。

才和林初阳过上蜜里调油的生活，他是万万不想和他分开的。

这天事后，秦向东和林初阳商量：“哥，下星期我得出国一趟，你陪我去吧？”

林初阳侧躺着背对他，还没从刚刚过去的那波震颤里回神，闻言，情欲一瞬间从身体里退了个干净。

“我去干什么？”他没有动。

秦向东躺在他身后，一边细细密密地在他肩膀和后背轻吻，一边用手掌摩挲着他腰，声音低低地说：“舍不得你啊，不想和哥分开。”

林初阳将他的手扒拉下来，拒绝说：“我不去了，不爱去国外。”

秦向东把他扳过来，让他平躺，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说：“就当是陪我，哥，去嘛。”

林初阳推开他，坐起身，不容反驳地说：“不爱去国外，你自己去吧。”

秦向东见撒娇都不管用，沉默了一下，说：“那我也不去了。”

林初阳皱眉回头：“秦向东，你成熟点。”

秦向东被戳中心底最深处的疙瘩，瞬间变了脸。

当年认识李东明后，他就夸过李东明成熟稳重，后来果然丢下他跟李东明走了。

“你为什么不爱去？国外有谁？”

林初阳被问得莫名其妙，他不是不爱去，是不能去，他有案底，根本出不了国。

“不爱去就不爱去，有没有谁都不爱去。”

秦向东听他这样说，更笃信他还在为前一段感情伤怀，心底凉成一片。

刚刚还一室旖旎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林初阳掀开被子起身穿好了衣服。

“我出去抽根烟。”

他走了出去，秦向东并没有挽留。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这天之后就一直怪怪的，还是会在床上抵死缠绵。秦向东发狠了的做，林初阳受不了使劲咬他肩膀，被咬出血了他都不停下。

床下又相敬如宾。

两人都心事重重。

周五晚有一个慈善拍卖会，周三开始，就有为期两天的预展会，秦向东代表秦氏出席，林初阳跟随其后。

走进迷宫一样的预展厅，只见数十上百的玻璃罩子罩着慈善晚宴的拍品，玉石首饰，古董珍玩，书法字画，琳琅满目。

林初阳对这些不感兴趣，那些东西的价格，他数后面的零都要数半天，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本本分分做一个保镖。

秦向东在里面转来转去，好像无甚兴趣，每一个都只瞄了一眼就走，就是来例行公事。

出席的人里认识他的不少，展品没看几个，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社交了，虽然他一贯对谁都态度不冷不热。

林初阳长相扎眼，谁来交际都会对他瞧上几眼，他也大大方方让人看，甚至会礼貌地微笑点头。

但秦向东不乐意了，他找了个借口打发他走：“你去帮我到前面展厅看看有没有特别的珠宝类展品，有就用手机拍下来。”

林初阳蹙眉：“我哪会看？”

秦向东说：“看它好不好看，第一眼喜不喜欢就行了。去吧。”

林初阳还要推脱，又来了一位找秦向东攀谈的商务人士，他只好转身往展厅深处走去。

专挑珠宝看，目的明确了，步伐也快了些，和周围走走停停的人明显不同。

他站在一个蓝宝石戒指的展柜前看了看，那像糖葫芦一样串起来的零让他撇了撇嘴。

抬眼巡视一圈，看到远处有一个璀璨夺目的展柜，他快步走过去，正好与一个背对着他，准备迈步转身的人相撞。

“对不起。”

“谁他妈不长眼？”

两个人不约而同说话。

一照面，林初阳脸色一白，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林初阳？”那人也是不可置信，“你出狱了？”

这人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身材干瘦，个子却和林初阳差不多高。他眼神阴鸷，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

余鹏飞！

把他送进监狱的罪魁祸首！

余鹏飞盯着他，像盯着猎物的毒蛇：“算算时间，也是到出来的时候了。”

想到什么，他阴恻恻地笑起来：“怎么样，牢饭好不好吃？早知道这样，当初跟着我，吃我的饭，不好吗？”

林初阳心底阵阵恶心，拳头紧紧握着，恨不得把面前这张脸揍个稀巴烂。

可秦向东在这里，他不能把事情闹大。

他白着脸，压着恶心，眼神狠戾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余鹏飞，我敢捅你第一刀，就敢再捅你第二刀，第三刀，大不了再进去。怎么样？敢不敢一命换一命？”

余鹏飞被他不要命的气势震慑住，收起脸上的嘲笑，只拿阴毒的眼神看着他。

“滚开，别挡道。”林初阳语气冷漠，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余鹏飞牙关紧咬，林初阳的话让他想起一些疼痛的记忆。他心底隐隐恐惧，不自觉地侧过身子，让林初阳与他擦身而过。

他只能看着林初阳的背影，目眦尽裂。

林初阳无心再逛，随便拍了两张照片，匆匆回去找秦向东。

余鹏飞像一个定时炸弹，他得让秦向东赶紧离开这里。

“怎么就回来了？”秦向东看他脚步匆匆，问道。

“看得眼花，喏，拍了两张，你看看行不行，行的话我们就走吧？”

秦向东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划了两下，记下了样子，递还给他：“那我们走吧，我也应付得烦了。”

周四一整天，林初阳都心不在焉，明天就要去拍卖会，如果再遇到余鹏飞怎么办？

他的不对劲被秦向东看在眼里，但碍于上次不欢而散后一直没彻底和好，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晚饭时，林初阳忽然对秦向东说：“我决定陪你一起去 A 国。”

秦向东一愣，旋即笑起来：“哥，你对我太好了！”

想到他今天的状态，明白过来：“原来你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哥，谢谢你。”

他往林初阳碗里夹了块肉表示感谢。

林初阳低头扒饭，过了一会儿，又问：“下周什么时候去？”

秦向东说：“下周四。”

林初阳马上接：“那我明天得去办签证了，还得加急，不然可能赶不上你的行程。”

秦向东皱眉：“可是……明天我打算……”

林初阳打断他：“明天的拍卖会你自己一个人去行吗？”

秦向东想了想，算了，把那两个他喜欢的珠宝买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也不错。

他点头：“行。”

林初阳松了一口气。

周五这天，等秦向东出了门，林初阳也随后出去了，但他却不是去办什么签证。

笑话，他连护照都办不了。

他是去见了一个，最近总给他发他的判决记录到手机里的人。

对方给了一个地址，林初阳找过去，是一家咖啡厅的包间。

门打开，他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面孔。

秦思怡。

“我想也只能是你。”林初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坐到她对面。

秦思怡对他能猜到也不意外，点点头，问他：“喝什么？”

林初阳摆手：“喝不惯这个，来杯白开水吧。”

两人像关系不错的旧识，自然地交谈。

林初阳问：“叫我来干什么？”

秦思怡抿了一口咖啡，笑：“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林初阳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捻动。

他想抽烟了。

他不说话，秦思怡便说：“我以为当初我说得很清楚了，让你离他远一点。”

林初阳坐姿慵懒地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他这个姿势，让秦思怡想起了秦向东，他们谈话时的姿态如出一辙。

这个发现让她不自觉皱起眉头。

林初阳说：“你是说清楚了，但我记得我没有对你做过承诺。”

秦思怡冷笑：“林初阳，人贵有自知之明。”

林初阳拿了吸管在手里把玩。

喝个白开水还用吸管，真矫情。

他有些烦躁，说话语气带冲：“当初你要是让他出庭为我作证，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秦思怡眼里带了恨：“你坐牢是给你父母还债，他们一死了之，他们作的孽，只能你来还，五年，已经够便宜你了。”

林初阳将杯子里的水一口饮尽，仍是压不下胸中的愤怒和痛苦。

“我当年才 12 岁。”

好半天，他憋出这样一句。

秦思怡当然知道，他也是受害者，他和秦向东一样，都在那晚成了孤儿。

他不过是她为自己的仇恨找的最合适的发泄对象。

“如果不想被他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就离他远一点，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林初阳抿着唇，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秦思怡继续蛊惑他，轻声说：“林初阳，他那么爱你，如果被他知道，当初是因为自己没有出庭作证，而让你进监狱，你说他会不会疯掉？”

林初阳呼吸陡然加快，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他姑姑！你要这么对他？明明是因为你……”

秦思怡高声打断他：“我也不愿意这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样伤害他。”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林初阳，下最后通牒：“所以，你们断绝往来，一切都好。”

林初阳回望她，双眼无神：“可我们分手，他也一样痛苦。”

“那不一样，你们分手这五年，他不是挺好？”

秦思怡让自己忽略掉最开始在国外，秦向东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是这样吗？林初阳想。

“你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