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哥今天心情不好。

来买炒饭的同学们都发现了。

往日和顾客聊得有来有回的，今天问三句能有一句回应就不错了。

“阳哥，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阳哥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阳哥……”

顾客们叽叽喳喳地问，林初阳都只是笑笑说：“没有，想换个人设揽客。”

“阳哥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林初阳颠勺的手一顿，想起昨晚秦向东最后的眼神。

他眼眶发红，像是受了极大委屈，满眼的痛苦和失望。

他用这样的眼神静静看了他许久，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这次，真的结束了。

他想。

接下来的几天，林初阳麻木地出摊收摊，离拆迁只差半个月，他得尽快赚够接下来要用的钱。

就这样像行尸走肉般地过了一周多，他在手机上查存款，发现这段时间居然赚到了六位数的存款！

这个消息终于让他开心了一点。

是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即将面临失业，得去规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了。

究竟是换个地方继续摆摊，还是换个方式赚钱，他得好好思考一下。

他正用手机查着各种厨师相关的咨询信息，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吴先进？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吴先进和和气气的声音：“小林，在干嘛呢？”

“没干嘛，在家呢。”

“吃了没？出来吃个饭吧？”

“……”

约的地点是一家日料店。

林初阳进去包间的时候，吴先进已经到了。

“吴哥。”

林初阳脱了鞋坐进去。

“小林，来来，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吴先进很热情地给他看菜单本。

林初阳礼貌地推辞：“我不挑嘴，什么都能吃，吴哥你点吧。”

“那好，我来我来。”

等上菜的间隙，二人又是一番寒暄。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聊到了吴选。

提起他，吴先进就火大，恨铁不成钢地说：“他真的太不懂事了！你不知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精力，还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说着，叹了口气：“我姐为了他，头发都白了不少。”

林初阳给他倒了一小杯清酒，安慰道：“他心地善良，又仗义，只是现在不够成熟，又识人不清，等他年纪大一些，会明白你们的。”

吴先进苦笑：“他当然仗义，要不是仗义，也不会蠢到去给别人顶罪，把自己弄进监狱！”

吴选当初因盗窃罪被抓，真实原因林初阳知道一些。

据说是跟在一个他认识的大哥后面跑，结果人家去入室盗窃，他以为那是他大哥家。在人家沙发上滚，往人家马桶里尿尿，到处摸到处逛，留下一堆证据。

事发后，大哥哭着求他，说家里有一个刚满一岁的女儿，老婆现在还怀着孕，不能坐牢，想让吴选帮他顶罪。

吴选个傻小子，真的就瞒着家里人认罪了。

然后被判了一年。

出来后差点把得知真相的家人气死！

吴先进喝了一口酒，吐出肚子里的苦水：“我老婆要跟我离婚了。”

林初阳惊讶：“怎么……？”

“还不是因为那个臭小子，他闯那么大的祸，把人家车撞了，修个车要上百万！还是未成年无证酒驾，保险都不理赔，这钱全得自己掏！”

林初阳听得心砰砰跳。

“百多万我不是拿不出来，可我也只有这么多了，要全拿出来，我就什么都不剩了。我老婆让我找我姐要，让我和我姐一家断绝关系，我……我怎么做得到？我不答应，她就要离婚。”

说完，又仰头喝了一杯酒。

林初阳已经隐隐猜到今天这顿饭局的原因，他垂下眼专心吃菜，等着对方说完。

“我是我姐带大的，我有今天，全靠我姐，她一直帮衬我，所以吴选的爸爸在她孕期出轨，两人闹离婚，才会被那个男的指着鼻子骂‘伏弟魔’。现在要我丢下他们娘俩，那我还是人吗？”

他回忆完，林初阳并没有给予回应，两个人就都沉默下来。

林初阳知道他在酝酿怎么对自己开口。

果然，下一秒，吴先进问：“小林……你……是不是认识秦氏的那个小秦总啊？”

林初阳垂着眼点头：“嗯。”

吴先进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急促地说：“哎你说巧了不是？我的车就是和他的车撞的……”

“我答应你。”

“什么？”

他还没说完，林初阳就打断了他，吴先进一时没反应过来。

“吴哥想让我帮忙讲讲价吧？我答应。”

吴先进一阵狂喜，终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太好了太好了！小林！吴哥真没看错你！”

林初阳摇头：“吴哥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只能去试试，并不能跟你保证什么。”

“不用不用，不用你保证，你肯帮忙我就有了盼头，至少可以让你嫂子现在别和我闹离婚。”他说着，端起一杯酒，“来，小林，吴哥敬你，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得上的，尽管找我，我先干了！”

……

12 月的 S 市彻底入深冬。

林初阳赚了钱，换季新衣买了好几身。

今天穿的就是新买的一套。里面一件浅灰色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一件棕色立领皮衣夹克，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黑色牛仔裤，脚踩一双大黄靴。

出门发现寒风吹得头冷，又盖了一顶黑色棒球帽在头上。

他从地铁站走到秦氏大楼只花了几分钟，却被冻得手脚冰凉。

为了风度，穿少了！

秦氏集团的一楼前台，林初阳揉了揉被吹僵了的脸，才开口问：“你好，请问秦向东在不在？”

前台小姐姐认出他是之前送外卖的大帅哥，态度极好地礼貌微笑：“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是见不到秦总的。”

“……没有。”

他都把他拉黑了。

“那不好意思，或者你可以先找他的助理预约时间。”小姐姐贴心地建议。

林初阳心中失望，看来只能在这儿守株待兔了。

今天是 15 号，秦向东一整天都待在秦宅。

之前大学城的项目给他试手，他完成得相当漂亮。不仅拿下了小吃街，还和政府谈成了大学城更多片区的合作，秦氏集团旗下的大商场也即将入驻，建成后，将成为大学城新商业中心的标志性建筑。

如此出众的能力，俨然成为秦氏后辈里的佼佼者。

他流落在外多年，回来后又直接送去国外深造，因此对于他的为人及能力，家族内部并没有直观印象。

可这次一出手就打响漂亮的一仗，可见他的能力不可小觑。

他性子冷淡，平常对谁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加上在家里地位又高——除了秦老爷子和他的几个叔叔姑姑，就属他最大。

因此大伙儿对他都比较疏离。

可随着他能力的展露，渐渐围在他身边的人变多了，一些旁支的叔伯兄弟姐妹也都爱在他面前露露脸。

秦向东不胜其烦。

更何况，最近他心情都很差。

上午被烦了一上午，下午他借口要休息，赶紧远离人群。

好在秦宅占地面积广，又分几个前庭后院，他还能找到清净地方躲着。

他找到玻璃花房，想进去看见。一进去，却发现秦思怡在里面。

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地上铺了一地泥土，脚边放着几个花盆，手里拿着一株植物。

她正在给花换盆。

“向东，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我听陈助理说你出了车祸？”秦思怡见面就问他。

秦向东点头：“好得差不多了，不是很严重。”

秦思怡拿来一个花盆装土，笑着说：“我听说是撞了我送你那辆迈巴赫？”

“……嗯。”

她把手里的植物放进装了一半土的盆里，边往里填土，边说：“送给你了就从没见你开过，难得开一次还给撞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皱着眉，以为他不高兴，安慰道：“没事儿，一辆车而已，姑姑再给你送一辆就是了。”

秦向东也不拒绝，也没见多高兴，平静地说：“谢谢姑姑。”

秦思怡把盆里填满了土，满意地看了看，说：“不用谢，你这回表现这么好，一辆车都只是小礼物。对了，上回江家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秦向东抿唇不语。

秦思怡见他并不感兴趣，劝道：“江老挺喜欢你的，江安娜对你也有好感，我听说你常常不接人家电话，也不理人家，这可不行。东东，如果你将来要结婚，江安娜是非常不错的结婚对象。”

“我不结婚。”

“什么？”秦思怡吃惊。

“姑姑，我不结婚。”他强调。

秦思怡不解：“你才多大？就说不结婚？你这是……这么小就看破红尘？”

秦向东不想解释，就一句：“反正我不结婚。”

秦思怡也不逼他，这个年纪说这些都太早，反正还年轻。

“好好好，结不结婚另说，江安娜你可以先和人家相处一下，八字没一撇呢，也不要过于冷淡，好歹还和她家有生意往来呢。”

秦向东又不说话了。

“明天，江安娜会和朋友去翠泉山庄玩，她早就想邀请你，你一直不搭理人家。”

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秦思怡苦口婆心：“我也不要你马上就和她干柴烈火，就当朋友处处嘛。”

又拿出长辈的威严命令他：“你明天把家里那群小年轻也带去玩玩，交集多了，感情自然就有了。你必须去啊！”

秦向东：“……”

他没事到处瞎逛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