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婢女送来了一套精致高贵的丁香色彩绣长裙和披帛,还有闪着金光的首饰,婢女们笑意盈盈,皇上赏赐的服饰美仑美奂,代表着皇上对主子的宠爱,可简兮的眼中闪着坚定和决绝,仿佛待出征的战士。
今天是小宴,申时便入席。
简兮掐准时间,在玉心和云香的陪同下,行至长年殿。所谓掐准时间,就是在皇上来前的一刻钟,那时,一般参加的宾客基本就坐,除了皇上,大概只有太子没有到。但是,太子一般会和皇上同时到达。
今上李泊有三名儿子,太子李济为长子嫡出,即使资质平庸也理所当然地被封为储君,二皇子李明从小才华出众,十八岁被封萧王回到封地,却因谋反事败在逃走过程中受伤而死,三皇子李晟被封为淮王,虽然被召回京中,可惜因腿疾永远不会成为太子的威胁,毕竟一国之君不能是残疾人。
小内侍指着一席空席,那便是简兮的位置,但简兮没有入席,而是先向荣国公李安、成国公和韩相互相见礼。
两位国公年龄相当,都是接近六十的年纪,荣国公一张长脸棱角分明,目光如炬,只对简兮点头道:“安全回来便好。”
成国公则圆脸长须,眼神却装满笑意,见到简兮请安,他笑道:“回来就好,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简兮含笑低头称是。
俞少璟则和那天遇到的那位陈云川相谈,见简兮从两位国公处退下,便上前行礼。
陈云川道:“郡主,那些黑衣人经过拷打,有人招供说是萧王的部下,因为痛恨苏将军出卖了萧王,所以要杀了郡主报复。”
简兮看两人的神情,问道:“你们觉得呢?”
陈云川继续道:“之前追杀郡主的流寇,也是卑职审问的,两人的说辞过于一致,有可疑之处,可卑职暂时没有新的发现,但会继续调查。”
陈云川不知道蛮族之事,可他也察觉出不妥之处,简兮看向俞少璟,两人默契地交流了眼神,均明白都直指萧王,那么实际可能并不是萧王。
此时,门外传来通传声“淮王殿下到”“安乐公主到”,简兮转过头去,眼光越过淮王,安乐公主款款而入,她锦衣华服,嘴角微弯,昂首挺胸,目光正视前方,似乎没有看到简兮。
简兮向二人行礼,安乐扫了她一眼,便与淮王一起向两位国公见礼。
如果说前几天简兮是不明不白,刚刚的冷意是真真切切的了,安乐对自己是不待见,她略略皱眉,无意中瞥见俞少璟脸色大变,他向来冷静,到底是看到什么让他如此惊讶。
她以眼神询问,俞少璟凑近她,轻声道:“安乐公主就是我那天在上华林遇到的女子,就是她说是你害死了韩轩。”
果然如简兮所料,是因为韩轩。安乐喜欢韩轩,她早就隐隐察觉。俞少璟略担忧地看向简兮,简兮只能微微一笑,回至席间。
此刻人多口杂,而且,这是安乐的心结,过了半年她都如此不待见自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简兮的座位在淮王的身后,如此安排几人坐得比较集中,显得热闹,可淮王和安乐并未交谈,简兮的上首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简兮一时猜不到会是谁坐。
简兮移至安乐的身边,微微一笑,声音中饱含真挚:“姐姐,我刚刚还去怡和宫想寻你一起来的,可没寻到你。”
李兰喝了一杯酒,才淡淡地道:“我是直接从宫外来的,”她始终没有看简兮一眼。
简兮毫不在意李兰的轻慢,继续道:“那今晚你不要出宫了,我去你宫里睡好吗?”
李兰依旧没有正眼看简兮,又喝了一杯:“宴会还没开始,我就有点喝多了,等下是肯定要早睡的,以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连续的通报声,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到了,简兮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原来简兮上首的位置,是安排给太子侧妃的,简兮好奇看去,只见太子和太子妃身后跟着一名清丽绝伦的女子,一袭绯红长裙,倩影娉婷。简兮马上想到,这名侧妃,就是淮王口中的两次救下太子的女子。
众人向皇上皇后请安行礼毕,女子入席坐定后,向简兮点头问安,她眉间含笑,妆容精致,更显明丽,简兮不禁暗道太子居然纳了一名气质如此出众的侧妃,不禁多看了两眼,明亮的灯光下,女子发髻上的簪子在烛灯的映照下闪着亮光。
波浪形的银簪,簪头镶着一刻红色的宝石,如同蛇的眼睛,简兮马上想起红莲坊的波浪型柱子,心中微微一震。
长年殿内烛火通明,皇上笑得发自肺腑,向众首轻举酒杯,皇后见皇上心情不错,也跟着露出笑脸,众人眼见皇上近年来身体微恙,心情不畅,难得今天帝后皆欢,实在是值得好好喝一杯。
简兮微微转眼,看向侧妃,此时太子刚好转过身来,太子如记忆般,一张方脸挂着笑意,道:“郡主能平安回来实在太好了,父皇非常记挂你。对了,你还没有见过若音吧,她是第一次随我赴宴。”说着微笑向两人举杯。
太子笑得和煦儒雅,可他的内心是否如表面样友善?而且他的这位侧妃,是否会与锦红有所关联?
简兮回报以微笑:“谢太子殿下关心,简兮被追至黎州深山中,总算大难不死。”转向侧妃道:“听说侧妃是西南人,想必也知道,西南多是丛林和瘴毒,要走出密林很不容易。”
若音大概是没想到简兮会与自己说话,怔了一怔,后道:“郡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郡主大概是记错错了,若音并非来自西南,妾是青州人氏。”
“原来如此,简兮是看侧妃的簪子很像我在巫州一个小城里见过的,这簪子很是别致,只是我当时女扮男装在逃亡,无瑕欣赏。”
若音含笑低眉:“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样式了,妾都忘了是在哪个铺子订的了,郡主如果喜欢,若音订制一套,赠予郡主。”
“那真是是谢谢侧妃,我真的很喜欢。”
也许是听见两人在聊簪子,太子温柔地看向若音,满眼爱意,简兮微怔,却见太子妃侧过头,目光冷冷地射向若音,又转过头去。
这时,李泊结束了与荣国公的寒暄,对众人道:“简兮从小在宫中成长,朕一直觉得与其很是投缘,如今简兮平安归来,却是孤身一人了,朕决定,收她为义女,封为瑶华公主,赐封地,五百食邑。”
此言一出,以皇后为首的众人皆是意外,只不过,淮王李晟、荣成两位国公、韩相瞬间恢复如常,而皇后、太子等则没有想到皇上会有此打算,尤其皇后,不禁看向简兮,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