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里,黑白无常乐呵呵地准备要审判姜咹。人世间,郑十三、乔从西、王谋和吴昁几人要疯了——姜咹不见了。
他们几乎把杭州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姜咹,吴昁派人问了吴家周围所有的住户,只有一个人大致看到了她的影子,但模模糊糊的,转身就没了。
郑十三急得直哭,指着许动春等人大叫道:“朕不管,小安子找不到,朕也不会回京!”
王澍看了看队长许动春,他眉头紧皱犹豫不决,“队长,小安子这人确实不错,咱们就这么走了的话,我这心里也不太好受……”
许动春想到姜咹,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也不舍得这个聪明的少年,可是陛下回京是大事,不可能终止,“陛下,回京的安排是王爷他们早就安排好的,一路车驾和行程都有数,中间还有接见百姓,不能更改。这样吧,我留下十个好手,协助他们寻找安公公,您看如何?”
郑十三脸色稍霁,“这个明天早上再说。今晚务必全力寻找小安子。朕担心是李维才的余孽在搞鬼。”
许动春道:“属下也这样认为,所以打算让王澍带人去查一查。”
郑十三脸上一喜,“对对对,王澍,你赶紧去吧!有情况就赶紧派人来报。许队长,你多留点人,朕怕他们人手不够!”
许动春道:“属下知道。陛下,您放心,小安子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吴昁从傍晚姜咹走出吴家开始,就一直心慌慌不停,后来又人在街上大叫一声,吴家有人听见,他便出来寻找姜咹,从那之后就再没看到她的影子。
他一边派人通知永献帝,一边派人寻找姜咹,一边派人仔细询问吴家周围的住户,他大致算过,姜咹离开吴家之后根本走不了多远。
吴近月听说姜咹失踪,叫嚷着要去一起找,吴昂拦住她,“小姐,外面现在乱得很,你就不要再去添乱了。”
吴近月只得作罢,跺跺脚,回房给郭晓曼写了封信,派人送去后特地交代拿了回信再回来。
原来,她写信去问郭晓曼是否知道杭州有什么人贩子或是什么恶人。
郭晓曼看到来信,仔细想了想,写了封信让她去找野道士,野道士本事大,找人不在话下。
吴近月拿到回信立马去找四叔,几人找到沐阳道士的住所时,沐阳道士却不见踪影,破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吴昂道:“四爷,看这样子,沐阳真人倒像是出去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吴昁皱着眉头环顾了屋子,屋子虽然破,倒是有不少书,随手拿起一本,是《易经》,“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一边在这等,一边继续找。杭州城现已封锁,如果真的是李维才的余孽,想来也跑不出去。”
吴近月急道:“怕就怕他们也不想着跑了,抓住姜安直接杀掉,以此为李维才报仇!”
吴昁心一紧,知道吴近月说得有道理,脸色便似冻住了一般,明显心情不好起来,“好了,近月,你先跟吴昂回去。我在这里等着沐阳真人。”
吴近月跺了跺脚,张口便要拒绝,吴昂早看出四爷的心情不好,便拦住她道:“小姐,四爷说得对。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回去想一想安公公和你说的事。我听说他想和你开个女子书院?这可是大事,你一定要仔细斟酌。”
吴近月道:“现在姜安失踪,谁还有心思想那事?我打算等到他回来再说。”
吴昂摇了摇头,“小姐,你这就想错了。安公公心系百姓,因为杭州城的受灾百姓,多日都不曾开怀。如今你要是帮他办成了这件事,他回来也一定会很开心。”
吴近月听了此话,想了想也对,自从姜安醒过来,似乎就一直愁眉不展的,自己提议带他出去散心也不愿意,终日里窝在吴家,后来又搬去衙门,但似乎都不曾再笑过。他对苏家庄的人始终有一份情谊在,苏家老太太的死,他觉得难辞其咎;小红的失踪,他又始终不能忘怀。
“昂叔,你说得对。”吴近月眼前一亮,“我这就回去准备!”
吴昂和吴近月离开后,吴昁将剩下的小厮打发出屋,自己坐在沐阳道长的房间里胡思乱想,他知道姜咹有秘密在身,上次她无故醒来,自己就想不通,这一次莫名其妙的失踪,只怕也与她的秘密有关。
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难道那就是她起死回生的原因?
姜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秘密,也不知道自己上一次为什么会起死回生,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浑浑噩噩来到地府。她只是看着眼前数十个奇形怪状的小鬼心有余悸,案前的阎罗王突然变得狰狞,龇牙咧嘴的喝问她:“兀那小人!你可知罪?”
姜咹被他的原身吓了一跳,没想到刚刚还是青面书生的阎罗王,原形竟是个罗刹鬼!
“哎呀呀!”周围的小鬼嘻嘻哈哈怪笑起来,指着姜咹道:“原来是个胆小鬼!”
小红忿忿不平,站起来就要反驳,被阎罗王一个眼神吓退,躲到一边。却原来小鬼天然怕阎王。
姜咹起身将小红护在身后,尽管心里惴惴不安,仍旧看向案前的罗刹,大声道:“我不知罪!倒要叫阎罗王分辩分辩,小生何罪之有?”
阎罗王斥道:“你本早就该死,十殿阎罗念你生前与人为善,这才令你重生为人,谁料你竟不思感恩,跑到地府来闹事!这是本殿冤枉了你不成?”
姜咹道:“哦,我道是为何自己死而复生生而复死,原来是你们这群无聊的鬼王在背后闹事!我且问你,你们这般戏弄于我,可曾问过我的意见?小人生而又死死而又生,死死生生,反反复复,这是何道理?!”
阎罗王噎住,顿了一下道:“让你起死回生有何不好?别的小鬼想这样,还不可能呢!”
姜咹道:“你可知我本身是哪里人?”
“自然知道。你本是安徽合肥人士,一年前死于心梗。十殿阎罗念你与人为善,这才让你又复活了。”
姜咹怒道:“你既知我是安徽人士,为何又将我送去那人命贱如草芥的乱世?你可知,这一年里,我经历过多少次的谋杀刺杀?你可知,我本是一个姑娘,竟被你们活生生地变成了个男子,还阴差阳错成了太监?你可知,我本想认命,一心为百姓谋福祉,却总是事与愿违,还害得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无辜丧命?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黑无常眼看姜咹气势逼人,只得出声拦住她,傲娇的道,“你别不识好歹啊!谁人不知你现在可是大郑朝鼎鼎有名的安公公!受人尊崇的时候不说话,现在倒算起账来,打量谁不知道呢!”
看他嚣张至极,小红也怒了,她怕阎王,可不怕小鬼,气得甩着长鞭要揍他。长鞭眨眼即至,黑无常吓得尖声大叫,吵得阎罗王脑壳疼,一巴掌把他拍飞了,“你这蠢货,滚开!”
回头看向恨不得跳上来咬自己几口的姜咹,阎罗王头又疼了,“姜咹!黑无常说得对,你可别不识好歹。你好好想想,现在谁还敢在你面前放肆?我们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姜咹恨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我现在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好说!我再问你,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送到大郑去?你们凭什么为我作主?今日你说你要审我,我就要弄明白这件事!”
阎罗王眼珠子一转,笑道:“去大郑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看,你现在声名卓著,大郑朝还有谁敢看不起你?你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咹冷哼一声,“是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我想嫁人,就嫁不出去!”
“啊!”听了此话,阎罗王差点从椅子上跌下,诧异地望着姜咹,“你你你,你可不能找个人嫁了!不然咱们干嘛让你当太监呢?”
姜咹后槽牙一紧,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什么?!”
阎罗王立刻坐直了身子,左右看了看,道:“没说什么。当时送你过去的时候出了点小失误,这才弄错了性别。”
姜咹心里却明白了此事另有蹊跷,强行叱问只怕问不出什么,不过这阎罗王看着就不像是个聪明的,她心里一番计较之后,道:“既如此,我今日来了这地府,也就不走了。我本来就是要死之人,如今知道死了之后来地府,也就不怕了。你们看看,我能干点什么吧。”
阎罗王没说话,此时白无常忽然跳出来,叫道:“你什么都不能干!你赶紧回去吧。否则,又等到尸体被埋了后,你就真的活不了了!”
姜咹笑道:“那更好啊!想来我第一世就是这么被你们坑的,现在再来一次,你们也驾轻就熟,实在不行,就再送我去哪个拐角旮旯重活一次好了!”
阎罗王生气地看着姜咹,他没想到这小鬼口才这么好,自己显然不是对手。白无常小心翼翼地想往他跟前凑,走了两步退一步,一不小心碰到了案前的器皿,那器皿直接滚落掉地。
阎罗王大叫一声,站起身想接住它,却被白无常绊了一脚,摔倒在地。接着姜咹和众鬼只听到“啪”的一声,那器皿掉落在地,碎了。
紧接着,碎了的碎片中闪出点点萤光,几十只萤火虫从里面飞了出来,照亮了这暗无天日的地府。
姜咹奇怪的望着它们,耳边传来小红的声音:“小安,快看那些萤火虫!”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那些萤火虫身上长着一个个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