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十三打算启程回宫,姜咹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建个女子书院,既可以收留那些苏家庄的孩子,又可以推广教育。其实杭州城里本就有官家的女子书院,但那大多招收官员女子和有钱有势的富绅家孩子,姜咹的意思是扩大招生,这样既能增加书院的收入又能解决苏家庄的孩子们的去留问题。
郑十三思索了一会,觉得可行,恰好这几天各位官员忙不迭的捐家产,他又不打算把这些钱收回国库,正好用来建设杭州城,而建几个书院也不错,“朕知道了,只管苏家庄的孩子肯定不行,这次受灾的十几个庄子都要问一问,朝廷帮忙给孩子找份差事,先应应急,要是以后想接着做,也可以继续做。”
姜咹也有这个想法,毕竟除了苏家庄之外,还有很多受灾的庄子,只是她不好左右郑十三的想法,只能提一提建议。现在这件事由朝廷出面就更稳妥了。平民化的女子书院要是能长久运营下去,对当地的老百姓也是一项福祉。
乔从西这几日忙着给永献帝收录马三和一众杭州官员上缴的各式财宝银票,登录在册。待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忙忙来找永献帝,“陛下,这是从马三那收缴并各位大人捐出的财物,已经记录整理完成,还请您过目!”
永献帝接过去,大略扫了一眼,光马三一个人,就贪了数百万两!其中最少的是刘琦,就这也有八十几万两!
“呵呵!朕的这些官员,个个都是经济好手!现在朕也不用担心重建老百姓家园没钱了,有了他们上缴的这些东西,再建个杭州城都绰绰有余!真是好一群为国为民的父母官啊!”
姜咹道:“陛下也不用太恼。哪里都有这样的蠹虫,小人就不信整个江南难道还能找不到一个不贪污的官员?不信你问乔大人。”
永献帝看向乔从西,“除了杭州城,其他江南的官员可有没贪的?是不是都一样,只不过多少的问题?”
乔从西笑道:“陛下,这您就错啦!不说其他地方,但就杭州城内的官员,吴寻月吴大人就没有。而且微臣就是江南的官,微臣可以跟您保证,微臣一个子儿也没有贪过!”
姜咹凑上前道:“这倒是实话!乔大人一心为民,小人也可以为他作证!”
永献帝也笑了,指着乔从西道:“朕还记得刚来余杭时你焦头烂额的样子!现在倒好,脸皮见长,夸起自己也不脸红!朕且问你,这余杭县令你还想不想干了?”
乔从西愣了,“陛下的意思是微臣犯了错?陛下!那些事情咱们可都查清楚了,是马三那混蛋栽赃嫁祸呢!”
姜咹笑道:“乔大人,你冷静点!陛下的意思,你还想留在余杭吗?”
乔从西喜道:“陛下这是要给微臣升官?哎呀,这么快的吗?可微臣还想着要好好治理余杭,发展余杭呢!”
永献帝赶紧道:“没想给你升官!你才干了几天县令?而且你知道你有多久没回余杭了?朕觉得你擅长管理内务,尤其擅长跟金钱打交道,朕想调你管理朕的金库。”
乔从西的笑容淡了,当官和做生意当然都好,可他才体会到做官的乐趣,还不是很想再回头做生意,“陛下,微臣还是想当一方父母官,为老百姓谋福祉。以前微臣觉得做生意好,可现在,微臣不过给老百姓做了针尖点大的小事,他们就称微臣青天大老爷,这种感觉跟挣钱不一样。微臣还是想当个能为民做事的小县令!”
姜咹道:“陛下,您想找人管理金库,小人倒有个人选——吴四爷。这人您也知道他的本事,吴家如今的财大气粗,都是他一手挣得!您真想找人帮忙,何不找他?”
乔从西也道:“不错,陛下,我在余杭多时,多听人说吴四聪慧会做生意,自从做生意后就没有亏本过。回回冒险从南洋等地运回不少稀罕物,挣了很多钱。”
永献帝道:“朕原先也想过找他,可为朕办事,就要他放下吴家的一大摊子,要他撂挑子不干,只怕吴家人有意见,何况吴寻月又被朕贬去了岭南。”
姜咹道:“陛下此言差矣,吴家人既知是为陛下办事,焉有不用心之理?吴寻月被贬乃是因为他之过。若是陛下愿意给吴家一个机会,吴家一定不会有意见。”
乔从西点头道:“陛下,安公公所言甚是。吴家在此次救灾中出钱出力出人,不仅带头捐出大量紧缺物资,又积极为受灾百姓提供灾后援助,为各家榜样,在他之后,各家纷纷效仿,为朝廷纾难解困,微臣以为这些完全值得一个嘉奖。”
永献帝想起那时吴昁虽然不曾参与救灾工作,但每每总能急人之急救人危难,加之一路上受他照拂,当初更是不惜花费巨款收买马三,数次救了自己和姜咹,这样一想,也觉得吴昁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仍旧有些疑惑,“当初他为了降低马三的警惕心,一出手就是二十万,可见也是个投机取巧的人。”
姜咹忙道:“陛下为何会如此想?吴昁做生意难免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规矩。就比如马三,当时要不是吴昁的二十万两,只怕咱们撑不到现在。再说,吴昁替您管金库,谁还敢拿腔作势要他讨好?您说是吗?”
永献帝一想也对,点头应允了,吩咐姜咹去问问吴昁的意见。
乔从西见姜咹离开,对永献帝道:“陛下,微臣离开余杭有段时间了,是时候回去看看啦。微臣已经决定明日一早就启程出发,到时就不再来跟您辞别了。”
永献帝点点头,“乔从西,你加油,好好干!朕在建康等着你!对了,关于吴近月和你的事,若你有意她有情,朕看着是一桩好姻缘。吴近月也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
这么一打岔,乔从西顿时脸红起来,“陛下!微臣告退了!”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永献帝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吴昁等人亦在收拾行囊,吴寻月的调任之期已定,打算在临行前回去看看吴员外。吴近月看到姜咹过来,开心极了,“姜安,我还在担心离开之前不能见你一面呢!现在你来了,刚好我有话想跟你说!那个女子书院是怎么个说法?”
姜咹便把永献帝的决策说了,吴近月高兴道:“那这下敢情好啊!陛下打算办成官办的,以后咱们也轻省些。不过我是真想去当个教书先生!你不知道,咱们女子日日在后院里窝着,只能跟家事打交道,实在是窝囊极了!”
姜咹道:“你的一手字写的是真好,当个先生也足够了。等回头书院建好了,我跟陛下提一提,不过进来当先生,肯定要参加考试的,你得好好做准备,可不能叫我丢脸!听到没?能不能进来当先生,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啦!”
吴近月一脸振奋的道:“那自然没关系!你放心吧,回去我就好好翻书,一定抱好临时佛脚!”
这番话逗的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姜咹觉得自己喜欢跟吴近月这样的女孩子待在一起,浑身充满了活力,虽然一时受困,却一点不见颓色,反而愈挫愈勇,真是可爱极了!
吴昂走过来,看到姜咹竟没有以往的好脸色,冷冷的道:“四爷请您过去!”
姜咹一头雾水地看向吴近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吴昂,吴近月恼道:“昂叔,姜安是我的好朋友,不许你这么对待他!”
吴昂脸色稍霁,仍旧干巴巴的说到:“走吧,安公公!”
姜咹本就要找吴昁谈一谈皇商的事,当下只好敛着气跟着吴昂走,走到半路听到吴昂说:“哼!没心没肝的东西,枉费我们吴家对你这么好了!”
姜咹也有些恼了,停住道:“吴昂,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没心没肝了?你家大公子的事,可是连着几十条人命的,如今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命,还能当着官,本就是陛下开恩,你还想怎么样?”
吴昂道:“小人哪能怎么样啊?只是咱们吴家为陛下和你出力最多,如今却是最倒霉,不仅捐出了不少的钱物,连大公子的知府也没保住!他们张家秦家呢,趁着送物资的东风,在陛下面前刷了不少好感,听说陛下都在打听他们两家可有合适的子弟,可以再捐个官呢!”
“吴昂!你胡说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姜咹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着枣青色的身影疾步走来,正是吴昁吴四爷。
“你下去吧!这几日哪里也不许去,就呆在家里好好静静心!”
吴昂满脸愤懑,扭头而走。姜咹颇有些尴尬,“吴四爷,吴家的人只怕现在都不想见到我吧。你和近月倒还待我一样。”
吴昁道:“姜安,你别跟那些下人一般见识。他们不知道数十个无辜枉死的百姓意味着什么,吴家的当家人却都知道,陛下如今只是贬了寻月,他还有机会。”
姜咹忽然道:“四爷,我原名姜咹,口安咹,你以后就叫我姜咹吧。”
吴昁挑眉,“咹,声止的意思?所以你的小字叫声止?”
姜咹点点头,“是的。我叫姜咹,字声止。我爹娘希望我知道什么时候闭口不言。才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吴昁道:“那这是你原先的名字吗?”那个原先二字极轻极淡。
姜咹一呆,看向他,他眉眼清泠,眼中似乎有一丝关心要溢出来了,“嗯,是我以前的名字。”
听到这,吴昁脸上露出一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