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满室血腥的金銮殿陡然间变幻起来,姜咹一个站立不稳,再起身时已经回到了三人相依为命的枯井之中!
郑十三躺在一边,满脸通红浑身发热。姜咹诧异极了,上前查看,郑十三果然跟那次在井底发热一样,已经烧得人事不知。小林子应该去找药了。
想到郑十三安稳地度过了这次发热,姜咹松了口气,紧接着思索起来,难道这就是郑十三曾经说过的十次重生?
想到刚刚郑淮的心狠手辣,姜咹一阵心悸,怪不得当时自己问郑十三的时候,他那么的生无可恋,就刚刚那场景这么来十次,自己也会疯掉的。
姜咹一边守在郑十三身边,一边想着心事,自己无缘无故进入这个世界,难道是因为他们在逆天改命吗?
郑十三第十次才逃过去,莫非郑淮真的是天命之人?
想到郑淮那得意洋洋的小人样,姜咹不相信他会是天命之子,何况现在的他早就成了白骨一堆,就算是再想当皇帝,也不可能了!
姜咹胡思乱想着,手放到郑十三的额头上,忽然觉得不对劲,低头看时,郑十三人已经快昏迷了,“十三?十三?十三!”
接着场景再次转换,仍旧是枯井,此次郑十三坚持等到小林子送药回来,可是在直面郑淮的逼位时仍旧被杀。
第四次亦如此。
第五次,郑十三从枯井中出来之后就逃跑了,但是被王欧叛军截杀。
第六次,他主动让位,郑淮假模假样的推辞好久才同意,但没过多久,他就中毒而死。不过好在中毒之前他也设计毒死了郑淮,之后郑朝陷入大乱之中。
第七次,郑十三仍旧让了位,不久之后自己称病,不到一年,果然死了。他亦毒死了郑淮,同样的,郑朝大乱狼烟四起。
第八次,他把一切告诉了姜咹,姜咹决定带着他逃跑,跟宫外的乔从西配合,好不容易逃出皇城,在京郊被郑淮一起绞杀。
第九次,他在文武百官面前怒斥郑淮的狼子野心和他们的姑息养奸,郑淮气极,于金銮殿上射杀了他。
第十次,他思前想后,将一切告诉姜咹,打算认命等死。后面的事情,列位早已知晓。姜咹也已知晓。便不再赘述。
倒是姜咹,在见到郑十三的各种死亡之后,心痛至极,只觉呼吸不畅脸面涨紫,犹如濒死的鱼儿亟待水的拯救,可是竟没有人发现,终于气堵喉内,断了气。
断气之后,她的魂魄便自动出了玉佩世界,又回到小天地里来。等到姜咹再次醒来张开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起身正欲去找郑十三时,才发现周围空旷寂寥,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她叹了口气,低头就发现自己愈发透明的身子,暗想自己可能是又死了,也不知道鬼死了之后会变什么。
那玉佩就跌落在旁边,她上前捡起了掉在一边的玉佩。
“唉呀,自己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埋了。”她拿着玉佩自言自语的,想到郑十三,想到那些血腥残暴的死亡,又是一阵心疼又是一阵心悸,“那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如今我又死了,只怕以后都没有人再真心实意地关心他了。”
“不过,他现在是皇帝,郑淮又死了,想来也不会再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
安慰了自己一番,姜咹心里好受些,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竟有了些细微变化,比如本来光秃秃的天地间,四角之内竟冒出些青草,似乎有了生机。
姜咹奔到那草边,趴在地上仔细地盯着它们看,是春天刚发芽的样子。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摸它们,没想到,刚刚还是发芽状态的它们竟然肉眼可见的窜起来,一下子长了一厘米长!
啊啊啊!这就长大了!?
姜咹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竟然是这里的造物主吗?”再去摸那草,仍旧接着长大,已是五六月份的模样。
她玩心大起,只将这生出来的草都抚摸至一人高,假作先时的小红、王谋、谢尚匀之人,陪伴自己。
须臾,这草便自开花自结果自落地。已失了控。再不用她做什么,草疯涨起来,塞满了整个小天地。
有了生气便有了活力,很快小天地里钻出了第一只飞虫,又有了鸟叫蛙鸣,溪水潺潺,这下便彻底改换了天地。
姜咹不再胡思乱想,盯着周围的一切,一动都不敢动。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种乐器声,打断了天地变化。小草不再长,飞虫鸟蛙死的死消的消,溪水也发出难闻的气味,成了一滩死水。
那声音,姜咹根本听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曲声悠扬动听婉转,让人不自觉地想追着曲声而去。她也真的追着曲声而去。
追至天地尽头,曲声愈发缠绵悱恻起来。姜咹听着,不由想起前事种种,悲从中来。
守在姜咹床边的吴昁,正吹着箫,见她突然流出泪来,大喜,忙唤她:“姜安,姜安,你醒醒!”
姜咹缓缓睁开眼睛,两眼分明无神,似乎透过吴昁在看某物。吴昁怕惊着她,低声又唤了她两遍:“姜安?姜安?”
原来姜咹跟着曲声来到尽处,模糊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床前,她一时想不起是谁,便想走近看看,可不料想愈走近那身影愈模糊,看着既像乔从西又像吴昁,偶尔还有点谢尚匀的影子,她便痴了。
至次日清晨,吴昁赶忙派人去找那野道士,同时又通知了永献帝、乔从西和王谋等人,众人纷纷派人前来探望,姜咹仍旧是昨夜醒来时的模样。
倒是郭晓曼亲自来看她。吴昁自己不好招待,便派人请了侄女过来,陪她坐坐。
郭晓曼亲眼见到吴近月死而复生,因此对她很感兴趣,“吴小姐,你身子大好了?昨日的事情,你可真是神奇呀。”
吴近月掩面笑道:“近月听说昨日是郭小姐亲自为我请的神医,近月正要多谢郭小姐呢!若不是你,恐怕近月早就......”
她话未完,但是两人皆知未尽之意,郭晓曼也不推辞,点点头道:“不过,那野道士倒还真有点本事!听闻我爹之前找过他,可他总是避而不见。今次我们能请的动他,也是碰巧。”
吴近月却也没见过那野道士,她醒了之后,道士已经救了人离开,“这是救人的真本事!不过我听说杭州城里的灵隐寺极其灵验,这道士会不会跟它有什么渊源?”
郭晓曼笑道:“这是你不知道,我生在杭州,倒了解一些。灵隐寺一向香火盛,杭州的老百姓都喜欢去姻缘。我每逢菩萨寿诞和初一十五,也喜欢去逛逛。不过那道士倒跟灵隐寺的大师们没什么关联,只是一直隐在西湖边修行,偶然间救了百姓一命,这才传出神通来。他本人倒也没什么奇特的,只除了总穿一身破烂衣服,这才被老百姓们称为野道士。”
吴近月奇道:“自己隐世修行,又能救命,想来这师傅也是得道高人。待我好一点,一定要去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郭晓曼道:“这便是他的奇特之处,救命之后不求回报,只要求别去打扰他。所以,只怕最近他都不在杭州。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他曾说,命数一事不可说,自有天定。若你命数不尽,想死也死不了;若你命数已尽,想救也救不活。所以,你去找他呀,他只会说一句话,跟他无关。”
吴近月惊道:“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奇怪的人,自然命数天定,那他求道又求的是什么?难道是心安吗?”
郭晓曼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他易经术数也都极好,还会八卦算命。所以我爹想找他算一算,他都避开了去。”
吴近月叹了一口气,“我很感激师傅的救命之恩,要是师傅能将姜安也救活,我就更感激了,倒是我一定到庙里还愿!我刚刚看了她,仍旧睁着一双眼,油盐不进呢!”
郭晓曼沉吟了片刻,她今日来自有目的,安公公身为永献帝跟前的红人,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她自然要代表总督府走这一趟。
“既如此,我再去找找那道士吧。”
不知是不是郭晓曼的功劳,野道士很快就来到吴府,吴昁赶忙请人进去查看。那道士果真一幅破烂衣裳,形容却好,丰神面容,仙风道骨的感觉,不似一般的落魄道士那样枯槁。
进到里屋,看到姜咹的神情模样,他四处看了看,疑惑道:“你们昨日有人往这屋里塞东西了?”
吴昁大惊,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只是陛下送来一只玉佩,说是她一直佩戴的。您看看!”说着便自姜安的袖口里掏出那玉佩,递给道士。
那道士接过一看,思索半天,又掐指演算了半盏茶的功夫,方疑惑道:“是这玉佩引得不错,只是这乃是陛下钦赐,又是极好的暖玉,分明适配与她,如何会引出这祸事来?”
吴昁略一思索,问道:“大师,我听说暖玉属阳,御赐之玉乃是至阳之物,若是女子佩戴的话,可否有任何影响?”
道士道:“你这话不对,玉本是无阴阳的,不过御赐之玉确实非同凡品,含有至阳之气,可能会对她产生影响。”
道士走后,吴昁想了又想,收起玉佩放好。果然,傍晚十分就传来姜安醒过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