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谋抬头向来人看去，只见一个温柔端秀的姑娘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她的五官容貌没有烟画那样出众，可是全身笼罩在一股极强大的温柔气息下，让人一看到就忍不住想亲近靠近。

“此乃小女，名唤晓曼。今日恰好在庄子里游玩，便叫来一起陪客。贤侄不是外人，也不必拘束。”郭浔阳赶忙解释。

王谋便又有些呆了，作揖道：“小生见过郭姑娘。”引得郭晓曼浅笑不已，连道：“王大人不必多礼，晓曼见过王大人。”

两人互相礼让了一番，忽听后面人群中传来一个“阿嚏”，这一下惊醒了王谋，“抱歉，抱歉，咱们接着走吧！”

走在后头的吴寻月抬头打量了一下前面的李大人刘大人曹大人，瞅着他们彼此互望了一眼，眼里一丝清明，大约都觉得这个建康来的指挥使大人傻里傻气的。

他们正是如此想的，总督大人一听说王谋来了杭州便忧心忡忡，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派出来了，这么看来完全没必要嘛。

王谋哪管他们的想法？他走在郭晓曼身边，鼻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也不知道是荷花的还是郭姑娘的，心里一阵意念涌动，郭姑娘这么温柔可亲，若是能亲一亲抱一抱该多好啊！

此时的他哪还想得起烟画？待到落了座，抬头看到给众人表演的烟画，他诧异的神情到底落入了郭晓曼的眼里，郭晓曼笑着道：“听闻烟画姑娘时建康城里有名的，王大人可见过她？”

王谋讷讷不敢言，生怕自己的回答亵渎了郭晓曼，要他怎么说？难道要他说自己这几日日日跟烟画在西湖泛舟，一刻没有分离吗？只怕郭晓曼立刻就会甩脸而去。

不知怎地，王谋不希望郭晓曼不开心，他想到自家母亲也不喜父亲流连烟花之地，大郑朝虽没有明令禁止官员不得去青楼，但喜欢去青楼的官员总是不受人欢迎。

“王大人那肯定是见过的，不过我看她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传言夸得那么漂亮。”一边的李大人打趣道。

王谋感激地看了李大人一眼，“家父管得严，宫里事务繁忙，并不总得空出去。”

主座的郭浔阳看了王谋一眼，又看了郭晓曼一眼，郭晓曼知道父亲的意思，便不再问这个，反而问起王谋的家里人，“伯父伯母身体都好吧？也不知道王大人家里还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晓曼姐姐妹妹众多，一直听闻建康是个好地方，却还没有去过呢。”

郭晓曼的语气很柔弱，王谋抬眼看她，只见她眉眼间轻愁笼罩，柔光下更显楚楚可怜，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怜爱，他便脱口而出道：“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带你游建康便是。”

听了此话，郭晓曼掩着嘴笑了，顿时便风情万种起来，“王大人说笑啦，晓曼如何能有这样的福气，得大人青眼垂怜。大人还是看歌舞吧。”

说起歌舞，王谋总算想起烟画了，正在跳舞得烟画看着王谋对着郭晓曼深情款款，虽听不到两人说什么，但是郎有情妾有意得模样她如何看不出来？气得她舞步都跳错了好几个，甚至差点踩到裙裾绊了一跤。

想到自己若真绊了一跤，以后就不用在欢场混了，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烟画这才打起精神舞完了这一场。

临下场前她深深地看了王谋一眼，就是这一眼，叫王谋心里不好受起来，他想不明白，自己跟烟画本就是郎情妾意一场欢愉，她这副受伤的模样是何意思？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沉浸在自己心思里的王谋也就没听到吴寻月唤他，吴寻月眼见王谋从进了庄园里就表现的懵懵懂懂，一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哪里有世家公子哥的神态处事？分明就是不入流的小家小门做派，也就歇了想找他合作的意思。端起酒杯和旁边的曹大人喝起酒来，不再管他。

郭浔阳坐得高看得远，王谋的失态和失意都看在眼里，他不像吴寻月轻易得出结论，只是不时给郭晓曼和李大人一些眼色，让他们劝着王谋喝酒。

他自己则端起酒杯慢慢品起来，一边抿了一口一边想到，喝酒好啊，多喝酒才能处出感情来，感情来了便什么都有了。

王谋跟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一样，在郭晓曼的温柔小意和李大人的追捧之下，连着干了好几杯酒，这一来，头便晕晕沉沉的了。

恰在此时，厅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哈哈哈哈！老郭，你可真不地道，杭州来了贵客，你请人家喝酒，居然不叫我！？还当我是兄弟嘛？！”

大厅里顿时歌舞声停，针落可闻。就连喝得晕晕乎乎的王谋都惊醒了，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龙飞度？

来人正是龙飞度。江南卫大将军龙飞度。

郭浔阳看了眼王谋，对郭晓曼使了个眼色，郭晓曼便柔声问他：“王大人，厅里太闷，晓曼想出去走一走，您要不要跟我一起？”

看着他们起身，郭浔阳大声对堂中间的舞女道：“继续啊！这舞我爱看，你们再跳一遍。”接着歌舞便又起来了。

龙飞度进来的时候，已经找不见王谋的身影了，他朝着郭浔阳笑道：“要我说，还是老郭你速度快。杭州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接着便走到郭浔阳的旁边坐了下去。

郭浔阳自是一早就知道龙飞度会不请自来，也备好了他的桌案，一应摆设与自己无异。他和龙飞度一文一武，统管江南，彼此性情习惯大都了解了。

“龙兄，瞧瞧你说的，你的速度又慢到哪儿去了？这才刚喝上呢，你就来了。彼此彼此。”端起酒杯就敬了他一个。

龙飞度一向爱酒，来者不拒，倒了一大碗直接干了，干完就大笑起来，“这可是杭州最有名的女儿红，乃是嫁女儿时喝的酒。老郭，你这是找到女婿了？”

底下的李大人刘大人曹大人听了此话，恨不能立刻消失不见，这两个祖宗，哪一次见面消停过？只怕今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哦！

吴寻月倒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案前，他仔细品了品自己杯中的酒，不过是一般的陈酿，根本不是女儿红。想着昨日郭浔阳还骂了自己半个时辰，只怕这里面最不招他待见的就是自己了。

“知府大人，知府大人，您喝的是什么酒啊？”一边的曹敬田凑过来低声问他。显然他喝的跟吴寻月的一样，不是女儿红。

吴寻月笑着回道：“曹大人，咱们做属下的，长官给了什么便是什么。”

底下的暗涌不可见，上面的暗涌不可捉摸。郭浔阳被龙飞度挑了心思，倒也不惧，“我跟王潮平乃是同年，看上他儿子不过是亲上加亲。龙将军，你来迟啦！哈哈！哈哈哈哈！”

被郭浔阳要亲上加亲的王谋此时正跟着郭晓曼坐在水榭花亭中，周边遍是红灯笼，一轮圆月徐徐升起，忽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桂花香。

“真香啊！”王谋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郭晓曼，羡慕的道：“郭小姐，你家的这个园子真漂亮，在京城里都排得上名号。”

郭晓曼没想到这么浪漫的花前月下，王谋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不得不在心里吐槽，俗气！这怕不是个憨的？想到自从见到自己后王谋的表现就平平，确实不像世家公子那般潇洒恣意，心里就不太乐意了，原本的温柔小意就消失了，只剩下骄傲自大，“这算什么？这样的园子，我爹在江南这一带多的是。除了西湖，还有太湖和洞庭湖，甚至还有些不出名的地方，都有。”

王谋的眼睛亮了，“真的啊！你爹这样的封疆大臣可真是自在，你不知道，我家虽然在建康，可建康最不缺的就是大官，你官儿大，还有人比你官儿更大。所以，我们家宅子特别小，不过是个五进五出的院子围起来的地方，哪有你们这般潇洒啊！”

“我真是羡慕你们！以前我也老是跟我爹说，想出来看看，最好能外放个几年，这样既能增加点经验技能，还能长见识。可我爹总是不许，非要我留在京城，害得我都还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地。郭小姐，你一直在江南，可有出去看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