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在1500米决赛中拿了第一名,半小时后的接力赛更是一骑绝尘,率先冲过终点线。
卢雪见和许朝阳也混在高二一班的观众席里,看高二一班的男生们从观众席上跑下来,把顾灼围在中间抱起来。青葱稚气的少年们在不会被嘲笑傻气的年纪肆意地张扬。
顾灼像个巡视领土的国王被架起来,迎接着女生们不绝于耳的掌声。塑料喇叭咘咘响起,彩色的吹龙口哨和着高音,拍手器都要被摇成拨浪鼓。青稚置身其中,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辗转在各个学校中的青稚没有机会融入班级,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为班级的边缘。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了具象化的集体荣誉感。这种情绪大概会传染,让她也想大喊。
同班女生给了她一只拍手器,上面印着圆圆的笑脸。青稚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旺仔牛奶递过去,女生惊喜地笑了笑,又拿来薯片和她分享。卢雪见余光瞥见,终于放心地笑了。
运动会快要接近尾声,由教师和家长代表参与的趣味项目开始。顾灼还带着昂首挺胸的亢奋,拉着青稚到场地边加油,然后就被舅舅扔过来一只相机:“知道怎么拍吧?”
顾灼当然明白,焦点追随,往甜蜜了拍!
运动会结束后青稚依旧没有跟着卢雪见出去吃饭,只是把口袋里揣的夹心棉花糖一股脑塞给了卢雪见。
她知道卢老师肯定会喜欢。
卢雪见也确实很喜欢。
许朝阳问:“青稚家里什么情况?这边都没人照顾吧。”
卢雪见摇摇头:“我也只知道大概,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的,这回不知道又因为什么把孩子发配过来。青稚说她习惯了,之前也是一直在转学。”
许朝阳沉默,这什么不靠谱的家长啊?老给孩子转学先不说影不影响学习,孩子需要不断适应新环境,更没法结交朋友。学生时代最宝贵的两件事被强行剥离,这家长脑子有毒吧?
“顾灼之前说的新来的转学生前桌估计就是她了。”许朝□□伤其类,“小丫头在这边无亲无故的,咱们就多照顾照顾吧。”
卢雪见拆开夹心棉花糖喂给他一颗,男朋友的心其实比棉花糖还柔软。
……
运动会之后的十一假期就是气温的分界线。
“长远春脖子短,秋天更短,刚凉快没几天,转过头就冷了。”许朝阳老老实实地换下了有风度没温度的风衣,又叮嘱卢雪见,“你好多年没回东北,一定要多穿。”
最后他还是不放心,网购了好些女装给卢雪见御寒。卢雪见一开门就看见许朝阳拉着熟悉的小推车站在走廊,上面摞着半人高的快递。
“这个是什么?”
“衣服。”
“这个呢?”
“衣服。”
“这个也是衣服?”
“不是,这个是窗帘。你现在的窗帘太薄了,供暖前会降温,特别冷,窗户容易透风。”
贴心能干的许师傅手脚麻利,卢雪见捧着马克杯窝在沙发里看许朝阳忙上忙下。
“用帮忙吗?”
“不用。”
“反正也没几天就供暖了,不安厚窗帘也没事。”
“不行,万一感冒了咋整?咱没必要没苦硬吃。”
“朝阳,你知道人为什么是恒温动物吗?”
“为什么?”
卢雪见单手撑着额头看向试验窗帘滑轨的男人,悠悠地说:“因为热传导,能抱团取暖。”
许朝阳觉得这话有深意,但卢老师心思单纯,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许朝阳清清嗓子,问:“真的吗?”
卢雪见笑着说:“当然是我编的。”
许朝阳手一顿,不是,等会?
屋子里只剩下许朝阳刷啦刷啦拉动窗帘的声音,午后的阳光透过第一层黄绿色双层薄纱窗帘,然后在新窗帘上折戟沉沙。
卢雪见忽然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
许朝阳差点崴脚,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卢雪见又问一遍:“你不是重新打理隔壁了吗?我还以为你要把补习小课堂从5号楼挪过来。”
哦,隔壁啊。
许朝阳摸摸鼻子:“再等等的。”
卢雪见闷头喝热可可,那她也不急。
长远的初雪跟供热期前后脚,许朝阳研究了好几天天气预报,然后兴高采烈地邀请卢雪见和自己一起赏初雪看日出。
卢雪见无情打破他的浪漫幻想:“下雪的时候应该看不着日出。”
整个天际都是一片白,太阳在厚厚的云层之下,哪能看到一团艳艳的红。
许朝阳又问:“那只赏初雪,你愿意吗?”
卢雪见嗔他:“明知故问。”
许朝阳在桌子上留下一包大白兔奶糖:“晚安。”
卢雪见把奶糖放在床头,醒来的一眼就能看到。顾灼去上学,许朝阳立马换装,主打一个孔雀开屏。门铃响起,卢雪见还没见到孔雀本人,就先被一捧热烈的红玫瑰撞进怀里。娇嫩欲滴的花瓣层层叠叠,许朝阳售后服务一流,自带一个超大花瓶,就摆在客厅桌上的正中央。
“你今天好像穿得很隆重。”
“因为我要在朋友圈官宣,有偶像包袱。”
卢雪见说:“我还以为你会等到跨年。”
许朝阳心思被识破,无奈承认:“忍不了,憋不住。”
卢雪见笑盈盈地看过去,很开心达成共识。
窗外的雪下大了。
许朝阳牵着卢雪见的手走进金山公园,两人在树林的遮蔽里相拥。相机里盛满了卢雪见的身影,他举高手臂,两人在镜头里接吻。
初雪落在眼角发梢,卢雪见替他拂去肩头的冰凉,然后又被牵住变成十指紧扣。砖石小路没人走,他们偏偏要在草地上留下一串新鲜的脚印。
两人心照不宣,看完初雪就回了隔壁,柔软蓬松的被子云朵似地垂在地上,厚重的窗帘挡住一片室内旖旎。
交付与索求,都是爱与被爱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