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在嬴政这代,已经过去了很多岁月,但从没有人在什么时候提起过“人无贵贱”这种说法,虽然也可能提过,但那人绝对是没有好下场的,没想到这句话也应验在了她的身上。
据太医所说,此人乃是突发心悸,直接就断了气,没有救的机会了,他并不信她会这么轻易地死,尽管这不被人理解,但他还是将尸体停放了七天,但都没等到她活过来。
他想,这人是真的死了。
可是七天之久,她的尸身还是没有臭味,他奇怪极了,找了很多人去问,却没有一个人能解释这现象。
但奇怪归奇怪,他还是觉着这样一个棺材放在宫里实在太吓人,而且因此投诉的大臣只多不少,他嫌麻烦便让人安葬了,还陪葬了很多东西。
如今已过去三年,他还在想着这句话,每年到她死的这天,他都会产生无尽的怀念之情……但一想到她的尸体可能已经腐烂了,他就没那么怀念了。
嬴政叫人前去查探,也算是代替他去看看她,每年这天他都会派人去,还会让他们带点水果之类的,毕竟能与他谈心的人不多,他该记得。
而这样做更是为了抚恤她,她无家人纪念,那便由他来。
可那人回来脸色铁青,只禀报了他一句话——墓被掀飞了。
掀飞?这是在开玩笑吧!
他当即弹跳起来,问:“怎么回事?”死了的人还能飞出来?变戏法吗?
“禀大王,那墓碑已不见,整座墓已被掀飞得不成样子。”
她不会活了吧?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夸张的解释,为了证实心中所愿想,他赶紧叫那人将墓抛开去查。
而一个时辰之后,消息传了回来。
“真是奇哉怪也,大王,那墓里除了棺材没有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
“那本书呢?也不在了吗?”他再问。
那人点头。
嬴政眉头紧锁,向那人挥挥手,独留自己在房间内踱步。按照盗墓贼的性格,如果把墓掘开,肯定不会放弃那一棺材的宝物,但不至于把尸体也偷走,而那本书就更是无用之物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还活着!只有她才知道那本书的意义,不过她手劲儿可真够大的,那棺材被他用钉子钉得死死的,她都能打开……
几秒钟后,嬴政想明白了。
她活了还不好?那可太好了!他此刻的心情无比喜悦,这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是她还活着,那事情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处理方法,他是不是就有个人诉说内心想法了,还用憋闷三年?
遂下令让人画了一副像,贴到了咸阳城大街中央的公布栏上。
于是,就被宣瑾和温若锦看到了。
只见那画像之上,是一位身着宫婢长裙的女子,杏眼雪肤高挑身材,简直与她本人一般无二,如果不是她不被人看见,恐怕现在已经被找到了。
而告示之上写的是:找到此人者,赏千钱。
这嬴政这么有钱也不知道多写点,就写这么点,太抠了吧!宣瑾内心吐槽。
“你不然……趁此机会回去?”温若锦抱着胳膊,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她。
“不,这会儿回去只能做个婢女,我才不要一直给人为奴为婢……”不对啊,她已经不是婢女了,可那样无声无息的待在一个人身边,实在太无趣。
温若锦看出她表情的变化,却没问,一直等她先开口。
“你不是说你是当官的吗?给我走个后门吧,你不说我不说,别人都发现不了,而且我在官场上还能帮你,你不能说的话,让我代替你来说。”
温若锦一怔,他不被允许在秦宫说话,这样被动的情景让他很是心烦,想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就得为嬴政出谋划策,可他连最基本的说话都不能,这点也就被完全否定了。
虽然他爱说大话,说什么到了清朝怎么怎么样,可他也不会真的对这个朝代放手不管,不然他就不会连着刺杀赵高两次了。
“我记得你那会儿还说,你有个金手指……”宣瑾不说话了,就静静地看他。
温若锦点头,心说不给自己留个马甲,看来也是好事。
“我只是一个郎官,每次上朝都站在后排,你要是跟着我,咱们必定大杀四方啊!”温若锦满眼放光。
宣瑾一笑:“希望我们别杀得太狠。”
“那我先简单跟你说一下我的职位吧,我隶属于郎中令陈兴怀陈大人,他的直属上司是宰相,也就是吕不韦,他名下郎官加我就两个,你来正好凑三。”温若锦用右手摆出“三”的手势。
“衣服之类的东西我那儿有,当初为了刺杀赵高,我可是准备了个齐全,你跟我去就是了。”他一点也不避讳“刺杀”这个词,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话落,温若锦带宣瑾前往他的住处,也就是一间小屋子。
可以看出,他的俸禄还是蛮多的,竟然能在咸阳城中的大街里买上房,虽然小是小了点,但比无家可归的她好太多了。
温若锦与她身材差不多,他所搜集的衣服她基本都能穿,仅仅是大那么一点,就算穿上也不会被发现这不是她的衣服。
“谢了。”宣瑾拿上他的黑衣服看了看,略微有点想吐槽,温若锦下意识解释道:“秦朝崇水德,尚黑色,服饰以黑、褐、赤为主色调,想要亮色的衣服,秦朝可没有。”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秦朝为什么崇水德吗?”她并不想去求教系统。
“当然能,邹衍有个“五德终始说”,他认为王朝更替对应金木水火土五德循环,新的朝代需要克前朝的德而兴起,而周朝属于火,水克火,故而秦朝就崇水德了,而水德对应的颜色是黑。”
宣瑾点点头:“那你是过目不忘吗?”要不然怎么解释他能背下《史记》?
“是啊,我基本读一两遍就能记住,”温若锦为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宣瑾打心底里佩服。
空气突然安静几秒,终于由宣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她道:“我住客栈去……”
“你有钱吗?”他在她转身后问。
“没有,但我可以管系统要,它还欠我一次。”
“别了,你留着说不定以后能用上,这几天就先住我这里,别看我这儿小,那是我东西多,我收拾收拾就大了。”他满脸坚信。
“好。”宣瑾非常迅速答应下来。
去客栈多麻烦,她还得走一程,不如直接在这里待着,而且他话说得对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晚还需要闯关,说不定这要求能派上用场。
温若锦速度飞快,十分钟后,他便为宣瑾收拾出了一个小地方,并为她安装了木床,以及在他们中间拉了一层薄纱,以做隔离。
嗯,他还是很细心的。
宣瑾坐在硬邦邦的榻上,隔着薄纱问:“不过你要怎么把我安排进去?部门忽然多出了一个人,你上司会发现不了?”
“有我在,他当然发现不了。”温若锦躺下,头枕着胳膊,朝她这里看,“你想被人看见吗?”
“……有时想,有时不想。”在宫里为婢女的时候,她庆幸自己不被人看见,不然估计轮不到嬴政杀她,而若是入朝为官,还是不被看见,那不就等于给老板白打工吗?
这怎么想都是她亏了!
“我也是,不过我比你好一点,在朝堂里,所有人都认得我,他们都能看见我,还和我关系很好呢,就算我几天不出现,他们也还记得我。”温若锦语气中尽显高兴。
“那很好啊,”宣瑾闭上眼睛,“我睡了。”
温若锦也闭眼。
秦宫,章台宫。①
嬴政坐立不安,站在宫殿中央,一直等着消息,淡淡的熏香越闻越刺鼻,索性干脆叫人将其扔了出去。
陆铎负责这次寻找,他虽是秦宫的人,但嬴政实在没什么可信的人,干脆就吩咐了他,可这的确是个苦差事。
想他做找人这工作也做了几年,如今一天过去,竟然一点音讯都没有。
而他一路从秦宫大门走至章台宫外,来来回回共七次,每次报回来的消息都是——无人揭告示,满城搜索共三次,并无此人。
他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要是真有这人,不可能在他的严查之下逃走,可他偏偏就是找不见!
陆铎失意地立在距离嬴政五米开外的地方,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想,这次的差事算是做到头了,说不定连小命也会丢……
“行了,你不必找了,下去吧。”嬴政手一挥。
陆铎下意识抬头,迟迟反应过来嬴政这是放过了他,于是抓住机会赶紧退了出去。
敞开的章台宫内,如今明面上只剩他和阿福两人,可阿福不能从背面看到他的表情。
但嬴政内心清楚,他此刻是较为低落的,这已经是他能调动的人力去寻找了,如果还是找不见,那会不会是……
不,绝对不会,她肯定是活着的,只不过为什么她不愿意出现?
[滴滴——]
刺耳的声音打破了他的静思,他立马向声音来处看,却在敞开的门外看到一片黑暗,那黑暗朝他蔓延,渐渐将他包裹。
再回头去看时,发现四周皆已模糊不清。
这里不是章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