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原先放话只出差两天的男人到现在都没给个何时回来的准信。
没人在耳边念念叨叨,胡搅蛮缠,戚禾倒也乐得清闲。
这几日天气也好得出奇,时时放晴,戚禾出门的频率都增高了。
周六,谢欣尧和戚禾相约在市中心的国际超市采购。
推着购物车穿梭货架的某一时刻,谢欣尧突然灵光一现,转头问戚禾要不要去江边野餐。
戚禾对此一拍即合:“正有此意。”
“那太好了。”谢欣尧高兴之余,不忘问她,“豆泥小宝呢,回去接,还是留在家?”
指节在手推车上敲了一敲,戚禾原地不动,做出决定:“我们自己去吧。”
谢欣尧没养过小动物,但安全隐患她格外慎重,她看了一眼时间:“确定没问题?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五分,野完餐再打个车,排除堵车风险,到家恐怕最早都要六七点了,把它一个人放家里,你真的放心?不过我们也可以早点回去,不看日落的话。”
“也没那么放心。”
戚禾从架子上拿了一包曲奇饼干丢到购物车里,听得出是深思熟虑过的口吻:“但它怕生,去人多的地方容易应激,我出门前反复确认过门窗已经全部上锁,家里的监控也是打开的状态,它要是饿了会自己翻东西吃,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它每次都把肚子塞得满满的,才会午睡”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谢欣尧舒气一声后,又没由来的叹气道,“要不说孩子栓住妈呢,约你出来一趟,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小朋友,有时候感觉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第三者,净做一些拆散美满家庭的事情。”
带着小猫出门确实有些不方便,很多场所都明码禁止宠物入内,这个国际超市就算一个。
两人家离得近,一直以来关系都特别密切,但凡约不了的时候也要通个电话聊聊近况。
得知戚禾工作上的巨大变动,下半年几乎是从她眼皮子底下消失那种,谢欣尧自我宽慰了许久才终于接受。
她就想趁着戚禾这一个月的假期内,好好和她讲会儿话,好好和她沿着云城的街道走一走,这个心愿一点都不过分。
戚禾同样也在尽最大的力量满足她,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温声回答:“为什么要这样感觉?你也是我的家人,等我稳定下来,就去看海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到了内心,谢欣尧佯装娇嗔的模样:“你看你,整那么煽情,人家都要掉小珍珠了,不过说好了,等你事业有成,衣锦还乡,记得开玛莎拉蒂带我去海边兜风……副驾只能是我!”
“好,我发誓。”
大概是因为今天休息日,不仅游客比寻常时候多了好几倍,空地也大大缩减。
一眼看去,树荫底下乌泱泱一片人头,草坪上也不甘落后,各处扎满帐篷。
走走停停,寻寻觅觅,总算找到合适的位置。
黄白相间的菱格野餐布在半空中轻盈展开,两人双手各执一头,低放,向下,平整铺于地面。
再取出篮子里的水果甜点,一一摆放齐全后,谢欣尧甚是满意地笑了笑,端起冷饮和戚禾的碰了一下。
阳光浸透层层叶脉,谢欣尧用身体拥抱着暖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上班的日子就是快活,真想过那种一边躺着玩手机一边听着支付宝到账几百万元提示音的生活啊。”
谢欣尧说着立刻双手合十,许愿:“老天爷,现在就让我发财好吗,好嘛好嘛……求求。”
再度睁眼时,她听见戚禾不经心的询问:“你那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摇摇头,瘫坐下去,谢欣尧表情沉痛得,就差掩面而泣了:“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想直呼噫吁嚱,写文难,难于上青天,噫吁嚱。”
“……”
戚禾本能地反问:“这么难吗?上次的素材……”
“挺有用的。”谢欣尧这样说道,“符合我的男主人设,不苟言笑,阅历丰富,沉稳老练,感情慢热但慎重,时而冷漠时而离经叛道,忠贞不渝,安全感极强。”
“最重要的是,他是哥哥。”
娱乐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然而看小说几乎与戚禾绝缘,耐心着实有限。
眼下面对谢欣尧慷慨激昂的情绪时,她也千真万确不是很能get到对方想要表达的点。
谢欣尧猛吸一口手中的冷饮,看那架势,颇有不吐不快的意味。
“骨科文的精髓就是这样,即使分手了,也得一起回家吃年夜饭,所以啊,其中感情的挣扎,羁绊,痛苦和无奈,尤其是作为兄长的心路历程,亲情与爱情之间界限的模糊与探索,家庭与社会之间关系的连结与切割,反正一整个背德感就对了!”
一整段听下来,戚禾简直眼冒金星的,想了想后,她提议道:“既然这么难,那我们就先从平铺直叙的小甜文开始吧,练练文笔再说。”
谢欣尧还是摇头:“不瞒你说,我没看过那种健康的小甜文,我只看畸形的狗血恋,像什么强取豪夺她逃他追,最好来个女主死遁,男主崩溃发疯……带球跑也不错,失忆梗这我更爱吃了,我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你,我的爱人,仙品,全是仙品。”
如果沉默有声,那存在于戚禾内心的东西一定震耳欲聋。
谢欣尧越讲情绪越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
最后又绕回到了那句被她改编过的古文上面:“噫吁嚱,写文难,难于上青天。”
戚禾心想:她也挺难的,早知道不瞎咧咧提供哪些有的没的素材了,这下竟无语凝噎了吧。
等谢欣尧彻底过完嘴瘾,戚禾的瞌睡时间也适时停止。
垂眼,长长的睫毛阴影抖落在照过来的阳光里,戚禾声音很轻地问她:“你是怎么看出他喜欢我的?”
谢欣尧和江予淮打交道的次数少之又少,压根没有正式交流过几次。而她自己也极少堂而皇之地与他公开接触,因此戚禾不明白,为什么谢欣尧会比自己更早发现这个秘密,究竟是哪些细节暴露在了海面之上。
深思片刻,谢欣尧低声告诉她:“就像你看出柯元泽喜欢我一样。”
“我们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