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训练基地远没有顾念南预想得那么好，外观也不好看，有点像是人家半废弃的工厂楼房，走进房间里还会闻到对面工厂排出的浊气。
怎么不找一个好点的地方，顾念南差点脱口而出问道。
“经费有限，我们能找到这么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已经很不容易了。”下一秒肖晴跟她解释说。
估计最穷的剧组都没这么穷，南都在残疾人经费上真的是···顾念南在心里嘀咕道。
“你睡三楼的第一间，一共四张床，你，柔道教练，还有四楼保洁阿姨和管这里后勤的小解。”
“好，那你睡哪？”
“他们给我单独安排了一间房，在四楼。”
行吧，这就是队员跟教练的区别，她理解。
只是，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招那么小的孩子来滥竽充数。当顾念南见到才刚刚满5岁的陈全儿，心态瞬间崩溃，这是要她当他师姐呢，还是要她当他奶娘啊。
“全儿，叫姐姐。”肖晴拍了拍陈全儿的肩膀，叫他喊人。
他看了一眼顾念南，可能觉得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不仅没开口，还一副不屑看到顾念南的样子，转头就继续去看他刚刚在看的《动物世界》了。
“可能是第一次见的缘故，熟络了就好了。”肖晴自我安慰道。
这种小孩最难搞了，虽然年纪小，却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大爷，只要没满足他的要求，他肯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哪里会管这里是什么地方，眼前站的是教练还是他母亲。这种“大爷”，顾念南奶奶家那边遍地都是，包括她堂弟也是如此。所以，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是刘文，是轻微脑瘫，曾经在游泳队待过。刘文，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才女顾念南。”
“你好。”刘文有些腼腆地去握了一下顾念南的手，他会走路，手脚行动看起来也还好，就是说话有些不太利索，但好在顾念南能够听得懂。
“这两个，一个上官嘉和，另一个是王尚良。你们一会可以慢慢认识，我再带你去我们四楼训练场看看。”
走上四楼，难闻的味道要好一些，因为楼上比较空旷。肖晴说的训练场其实就是四楼空着的一块大平台，这晴天还是不错，要是碰到南都的梅雨季可就比较麻烦。
“这位是专门负责我们一日三餐的秦美女，美女，这个是我的新队员顾念南。”
“美女姐姐好。”虽不是顾念南心中美女的类型，但毕竟之后都要靠她烧吃的，叫句姐姐又何妨。
“不错不错，小嘴真甜。我现在要急着搞菜，姐姐中午得空了就去找你玩哈。”
“行，你继续忙，我带她去看看训练场地。”
出了厨房左拐，就到了平台上，今天是阴天，刚起了风，吹得顾念南身上凉飕飕的。
“你来看，到时候我会用粉笔在地上划线，我们就可以开练了。”肖晴跟她比划着之后的练球计划。
“那要是遇到下雨的天气怎么办？”
“我也想到了，所以已经找好了备用的训练场。”
“在哪？”
“就是刚刚我们在三楼走来走去的那个走廊，挺宽敞的，完全可以并排放两部轮椅。还方便一些人观战，给你们加油。”
既然说到加油，顾念南正好有话要问她。
“教练，普通人可以进出这里吗？”
“普通人？”
“就是...我朋友说她们想来看我打球，能来吗？”
“可以啊，下下个星期六就可以叫她们来观战，我打算每周六傍晚让你们分队打小组赛。你对蓝色那么情有独钟，你就做蓝队队长，红队队长就从男孩子里面选一个出来。”
“好，那我晚上就打电话告诉她们。”
“嗯。今天风大，就先在你房里给你们上课吧。”肖晴拉着她回到了三楼。
“上课？”
“嗯，上课。是比教你们球技更重要的课，我去他们举重队借块黑板来，你先去房间等我。”
顾念南应了一声便自己回了房间。回到房间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关了，那味道实在让她想吐。再一个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卫生间的门有老鼠咬过的印记，墙上还有许多的黏黏虫和不知名昆虫的尸体，真是干净不了一点。房间小是小了一点，但床还蛮宽敞，够她滚来滚去的。平时吃饭她可以在楼上打了饭回房间吃，这样也能有一个自己空间的时间。就是不知道这里的食堂有什么吃的，住都已经是这个条件了，吃上面还差的话，那这里的其他人真不是一般的人。
想到一半，肖晴提着黑板，带着那几个队员一起进到了她房间里。
“很好，自己带凳子是最文明的行为。”肖晴这样说，顾念南才看到他们一人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她对面。
“上课之前，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什么是梦想吗？”
看到他们都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顾念南便举起了手。
“梦想就是一个自己定的目标，可大可小。也可以是我们最想却还没有去做的事情。”顾念南认真回答道。
“没错。顾念南回答得很对，就是这样，梦想既是一种目标，也可以是很简单的、一直想去做的事。那再问你们一下，你们现在有梦想吗？分别都是什么呢？”
“我想当警察，把坏蛋全抓起来，这样他们就不会欺负我哥了。”陈全儿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出这句。
“我想我们家里人都健健康康的，不要生病。”上官嘉和说。
这主题好像在逐渐偏离轨道...
“我之前的梦想是写作，现在的梦想是代表我们南都上赛场去打比赛。”顾念南很有气势地说出这句，把偏离的主题瞬间拉了回来。
“很棒。刘文，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让我爷爷过上好日子。”刘文想了想，用他那有些发音不标准的口齿说出了这句。
“很好，我在这里祝你们都能靠自己的力量让梦想成真。好，现在我们正式上课。”
为了防止听过就忘，顾念南还从书包里拿出了本子记重点。
不过，顾念南怎么都没想到她这一记就记了大半辈子。这节课像是当头一棒，敲醒了她这个一直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敲醒了她沉睡着的热血又诗意的灵魂。
这节课上肖晴说了许多，但只有两句话深深落入了她心上。
做事之前先学会做人。
趁年轻，要好好地去追梦。
她不知道其他人听进去了多少，反正她是认真地听了整节课，听到她差点要冲过去抱一抱她的晴儿老师。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听我的课很无聊？”讲完课，肖晴问顾念南。
“没有，讲得太好了。晴儿老师，你真厉害，说的东西都能说到我心坎里。”
“大概，也只有你听得懂我说的。不过能有你那么认真听我讲，我也很开心。”
“你不是说柔道教练也睡我这个房间吗，她人呢？”
“啊，这个点她应该是在四楼训练呢，那有一间房专门供他们柔道队训练。”
为什么人家队就有训练的专属场地，我们就那么砢碜，露天的大平台也就罢了，还要在走廊上练球。若不是看在是肖晴邀她，她才不会来这种脏乱差的地方训练。顾念南在心里吐槽道。
“他们有很多队员吗？”
“六七个吧，他们女的多，男的少，跟我们相反。”
盲人柔道队...他们不会除了教练个个都是盲人吧？顾念南这样边想着、边帮着肖晴收拾黑板和粉笔那些东西。
“好了，我去还黑板，你先拿碗跟杯子去打饭吧，晚去的话估计好菜就没了。”
“那要不要我也帮你打一份？”
“不用，我自己去，你顾好你自己就行。言阿姨烧的汤很好吃的，你可以多喝点。”
“言阿姨？”
“就是那个在这里负责保洁的阿姨，她兼职烧汤。”
这么厉害的吗，那她肯定要尝尝啊，可以跟她外公的水平比较下。
“姐姐，你烧了什么好吃的啊？”
“可多好菜了，我给你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桌上的菜几乎都放了多多少少的辣椒，这叫人咋下筷子。而且，就一眨眼的工夫，美女姐姐给她打了满满当当的一碗饭菜，辣的菜多得都盖住了白饭。
“美女姐姐，有没有不辣的菜？”
“没有，这南都人都会吃辣，怎么，你不会吃辣？”
额，她还真不会。但那么多人，她也不可能叫美女姐姐为她单独烧一个不辣的菜。
“没事，我试试。麻烦姐姐再给我打一杯汤。”
“好嘞，今天是冬瓜排骨汤，你们练球辛苦，多补点肉。”
就这样，美女姐姐给了她一杯汤的同时还舀了几块特别大的排骨给她，真让她盛情难却。
“热烈欢迎你来我们这，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告诉我，反正我天天都要去菜场买菜。”
“谢谢姐姐，空了下来找我玩啊！”
“好啊，姐姐下班了就去你房间找你聊天，是楼下第一间吧？”
“对，没错。我先回房间哈，晚上见。”
人倒是热情，可这菜...看上去都感觉好辣，她可怎么吃。顾念南端着那碗饭在心里惆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