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圆觉得自己大好机会来了。
稀奇的是,他没有觉得特别兴奋。
反而是抱着苹果块,边啃边思考缪三里刚刚的表情。
奇怪,他怎么品出了一丝难过呢?
为自己要杀的下一个可怜兽人难过吗?
仓圆被自己幻想的悲情杀人狂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抖抖自己的毛毛,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啃完一块苹果,仓圆开始筹备逃跑了。
这次的逃跑非常顺利,天时地利人和齐聚!
他既没有在笼子里,也没有在高高的桌子上,甚至连大门都没有关紧!
仓圆爬到沙发边缘,一溜滚下去,四爪并用朝着门跑去。
爪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细细的啪嗒啪嗒声。
仓圆警惕的左瞧瞧右看看,没在楼道监控前恢复人形。
等到进入消防通道后,后背有着雪白桃心的浅金色面包大变活人,变出名赤条条,身形修长,有一头浅金色卷发的年轻人。
他似乎是吓了一跳。
半分钟后。
白金卷毛小仓鼠灰溜溜的挤进了缪三里的家门。
仓圆四爪飞奔,冲去缪三里的卧室。
他在衣帽间转了片刻,干净的衣服全挂在上面,凭借他一只鼠实在是难以弄到手。
仓圆思前想后,唯有忍辱负重,去脏衣篓找缪三里昨天穿过的衣服。
他爬进衣篓,艰难的咬着一件上衣,往上一点点挪动。
很是不容易的将衣篓弄翻,之后便稍微简单些,叼着衣服朝着门口拖去。
等到将上衣拖入消防通道,仓圆累得气喘吁吁。
对人形来说轻飘飘的一件衣服,换作巴掌大的仓鼠,要拖这么远的距离简直使了吃奶的劲。
他太累了,想到缪三里上次去杀人,好几个小时才回来。
仓圆于是爬上沙发,再度啃了一块苹果,补充点体力跟水分。
苹果切面氧化成丑陋的棕色,仓圆毫不嫌弃,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一块苹果,他觉得又拥有了力量,如法炮制,拖来了一条裤子。
装备齐全,仓圆再度变成人形,终于摆脱了裸奔的困境。
缪三里的衣服穿在仓圆身上松松垮垮的,仓圆将裤腿与袖子卷起一些,就这样从消防通道一路走下去。
谢天谢地,缪三里太有钱了,住的房子不是超高层,而是限高的小洋房。
否则不敢想,要下几十层楼的可怕景象。
一路上,仓圆忍住鬼鬼祟祟的冲动,努力让自己板直身体。
他自我催眠,松松垮垮的衣服是新时尚!昂首挺胸大阔步走出去!
再次感谢缪三里够有钱!
住的是富人小区,一路上,仓圆没怎么遇见人。
即便有,都坐在车里,车子从小区内的柏油路上呼啸而过,仓圆踩着供人走的石子路小径偷偷摸摸。
离开了树木花草的掩护,仓圆将卫衣的帽子戴上,两手插兜,做出副酷拽的欠揍样,摇摆着走向有着安保守卫的出口。
安保对进入者严查,但对外出的大多默认是住户。
还冲仓圆露出个笑脸,替他按开了大门。
仓圆就这样拽拽的走出小区,一段距离后,立刻逃命似的狂奔!
奔到一半,他的拖鞋飞了一只。
仓圆不得不去捡回来。
鞋也是缪三里的,脚大一些,仓圆穿着有点不跟脚。
等到远离富人区后,仓圆找了家小吃店,问老板借通讯器打给仓实。
仓圆有点怕仓实不接。
因为仓实太懒,许多时候睡觉,从不接通讯。
偶尔清醒时,随缘接,如果没接到就当不存在,从不回拨。
简直难搞。
他身无分文,连通讯器也没有,总不能徒步走回学校。
好远呢,这个区到学校坐车都得半小时!
好在,今天的确天时地利人和完美,仓实居然没有睡觉,接了他的通讯!
仓圆甚至觉得有点感动了。
他哽咽道:“仓实。”
仓实声音懒懒的,鼻音浓重,似没睡醒:“哦~你给我打通讯了啊。还以为你被拐卖去外星开发荒星了呢。”
仓圆呜呜道:“你快点来接我,我在xxxx,对了,这是我借的通讯器,你申请一下这位老板的好友,然后帮我买一份云吞,我好饿。”
仓实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仍旧懒懒的:“哦。”
然后挂断。
很是无情无义。
仓圆头上的金色小卷毛耷拉着,变得蔫蔫的。
他缩着脖子,在小吃店的角落里拉过张凳子,可怜巴巴等着仓实来接他。
老板端着碗云吞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笑眯眯说:“快吃吧,你不是饿了?”
仓圆很感动,不好意思道:“不用,等我弟弟付钱后,再……”
老板惊讶:“他付了。他加上我,让我给你一碗云吞,不要葱,不要姜,加辣,是吗?”
仓圆没想到仓实这次动作这么快。
他埋头吃云吞,脑袋上浅金色的小卷毛又变得欢快了,一晃一晃的。
仓实半小时后到小吃店。
仓圆瞧见他,从店里飞扑出来,手脚并用的抱上仓实。
仓实稳稳站着让他抱,单手从兜里掏出通讯器给他:“你落在更衣室的。”
仓圆呜呜假哭着接过自己的通讯器,是满电。
他边看边说:“仓实你来的好快,哥哥太感动了。”
仓实抓抓自己蓝金色的短发,神情恹恹:“走吧,你两周没上课,我跟老师说你生病了,没有扣你的操行分。”
仓圆搂住仓实的胳膊感动得直蹭,小卷毛在脑袋上一上一下的弹动着:“好!”
他们回家了。
房子是政府发的,因为他们没有父母。学费跟生活费也有一定补助,不够就自己去兼职。
补助房不大,小两室。
仓实回自己房间后,就滚进被子呼呼大睡。
仓圆将自己洗洗刷刷。
缪三里是个不称职的主人,养仓鼠这么久,都不知道买点宠物用的清洁器具,害得仓圆这么久都没有洗过澡。
好在他装宠物,一天到晚也没有运动量,是干净的。
他换上自己的衣服,搓着小卷毛,去仓实的卧室小声问:“你不问我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吗?”
仓实卷卷被子,将头盖住,瓮声瓮气道:“想说就说。”
不想说拉倒。
仓圆嘿嘿笑两声。
这种事说出来多丢脸啊,还是不要让仓实知道好了。
晚上,仓圆做晚饭时,仓实睡醒了,两眼迷蒙的走出房间,看见客厅沙发上丢着的衣裤,还有双陌生拖鞋。
他走过去,认真打量了会,问仓圆:“这些你都要丢掉?”
不丢的话,仓圆早扔洗衣机洗好晾晒了。
仓圆在厨房叮叮当当:“嗯嗯!”
这可是缪三里的衣服!
监控虽然没有拍到他的人形,可拍到了他偷衣服的过程!
为了不暴露,当然要毁衣灭迹!
仓实窝进沙发,打开电视,说:“但这衣服很贵。”
仓圆毫不犹豫:“贵就贵,又不能变成钱。”他是那贪小便宜的鼠吗!
仓实懒洋洋道:“一件顶你一年的兼职工资加补助金。”
仓圆惊掉了下巴!
“什么!??这么贵!??”该死的缪三里真有钱啊!
仓圆立即改变主意,超快反悔:“不扔了。”
反正缪三里只知道金毛仓鼠带着衣服越狱,又不知道是他?还能来他家搜不成?
这么贵的衣服,扔掉让仓圆觉得心痛。
仓实没意见,有气无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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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三里这次并不是血淋淋回家的。
他怕万一仓圆在,像上次一样吓到仓圆。
仓鼠毕竟胆子小,哪怕仓圆要比一般的仓鼠胆大许多,也不该吓他。
缪三里怀揣这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推开没有关紧的大门。
他衣着干净,神色带着笑,那双绿眼睛有着些微光芒。
与上次行尸走肉般踏入家门,眼眸灰暗的样,完全不同。
绿眼睛转动,先是看了沙发。
那盘苹果块吃了一半。
缪三里笑了声,弯腰将剩下的倒入垃圾桶,盘子放回厨房。
没看见仓圆。
他继续往里走,推开卧室门,看仓鼠笼。
没看见仓圆。
其实已经知道了,一件理所应当会发生的事。他也为这件事的发生特意创造了机会。
但他还是不死心的站在卧室门口,喊:“仓仓。”
没有愤怒的吱吱大叫回应。
仓圆走了。
这是很应当的事。
即便如此……
缪三里砸进被褥,脸朝下,无声沉郁。
他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