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尔的衬衫被红酒打湿大半,露出的胸膛也沾染上些许酒液,深红色的液体顺着肌肉的轮廓没入衣料深处。
珀里斯让少将趴在自己腿上,轻声问道:“摔痛了吗?有没有哪里伤到?”
少将摇摇头,“没有。”
阿布纳那堂弟弱得跟个豆芽菜似的,能有多大力气,他这一摔雄虫只出了一成力,剩下九成都靠的是他自己。
珀里斯把雌虫瞧了又瞧,跟中医望闻问切似的,就差上手把脉了。一番查看后终于确认雌虫没受什么伤,他才扶着对方起来。
动作间,他的手指掠过雌虫的后颈,却摸到一片滚烫。
“塔西尔,你精神力没恢复?”
珀里斯忍不住皱眉,按道理来说上次输血是给足了信息素的,怎么虫纹还是这么烫?莫非少将的精神海出现了不可逆的损伤?
“不是。”塔西尔站起身,手自然地搭在轮椅推手上。他弯下腰,贴在雄虫耳畔,“是发.情期。”
“阁下,我的发.情期到了。”
正说着,少将突然闷哼一声,随即脑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珀里斯摸向雌虫的脸,发现雌虫的额头也是烫的。
“抱歉,阁下,我有些使不上劲……”
这句话倒不是作假。发情期确实会让雌虫四肢脱力,昏昏沉沉,并且极度渴望雄虫的信息素。刚才塔西尔一直压制的好好的,没有发作,现在一靠近珀里斯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道什么歉,不用道歉。”珀里斯心想塔西尔应该是开飞行器来的,得赶紧回去才行。他叫来埃文,想请对方扶着少将,帮忙送到飞行器上,却被少将拒绝了。
“我可以自己走的,阁下,不要别虫扶。”
话落,塔西尔当真是强撑着站直了身子,推着珀里斯走起来。珀里斯担心对方身体,急得不行,可怎么说少将愣是不愿意。
“我可以的,可以的。”
一直说着可以的少将在上了飞行器之后就彻底不可以了。他脱力地倒在座椅上,只觉得一阵接一阵的热浪席卷全身。
以往的发.情期他都是靠抑制剂度过的。抑制剂能够控制着雌虫紊乱的激素,让他们在这期间不那么难过。
但这次他没打抑制剂。
“塔西尔,要我说,不打抑制剂成功率更高。”
闻言,少将一双红眸狐疑地看向阿布纳。阿布纳见此只是笑笑,一副见惯风月的情场老手做派:“不要抑制它,去感受你最真实的,对雄虫的渴望。”
对阁下的,渴望么?
以前用惯了抑制剂,他竟不知道发.情期是这样一种磨虫的体验。四肢百骸仿佛泡在岩浆里,血液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热流滚滚、无处纾解。
塔西尔烧的近乎神志不清,只知道自己被阁下搂着,鼻尖有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是熟悉的雨的气息。
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难受极了,一路追着这丝丝缕缕的信息素,凑到雄虫的后颈,然后在本能的驱使下,伸出舌头舔了舔。
雄虫似是一僵,随后更紧的但也更温柔地抱住了自己。
珀里斯带着少将回了自己的住处,因为商场离这儿更紧。但回来后他却意识到不对,自己被急切冲昏了头,应该去医院或者军部才对啊,家里又没有抑制剂,要如何帮少将缓解呢?
塔西尔被他放在沙发上,但因为没力气而滑了下来,现在正倚着沙发边半坐在地毯上,身子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地要倒下去。
他上前,扶住少将的肩膀。塔西尔见他来了,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膝上。
珀里斯垂着眼,半响像是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递到少将的嘴边。
抑制剂终归只能缓解,不如信息素能根本解决。而空气里的信息素浓度太低,只有雄虫的体.液才能真正帮雌虫纾解。
“塔西尔,咬破它。”
少将看着他的手指,没有动作。
他以为雌虫是有所顾虑,放柔了声音又道:“塔西尔,没关系的,喝我的血才会好起来。”
然而雌虫依旧没有动作。不仅没有动,连那双眼睛也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像是火堆燃尽了最后一点木柴,微弱的火光熄灭,只余下一片灰烬。
塔西尔抬起头,看了雄虫一眼。这一眼满含酸楚,看的珀里斯一颗心登时四分五裂,零落成碎片。
少将扶着沙发,艰难地向后退去,拉远了和雄虫之间的距离。挪了几步后他停下来,哑着嗓子道:“我不要。”
“阁下,我不要。”
说到这儿他哽咽住,说不下去了。后颈的虫纹是如此滚烫,烫的他落下泪来。
珀里斯见少将落泪,忍不住上前,雌虫却是又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沙发转角,退无可退。
少将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要喝您的血。”
“我不要这样。”
他做了这么多准备,精心打理的发型,腕上喷洒的香水,挑了又挑的服装,甚至连领口都敞开了,暗示得如此明显,可雄虫却……
却说要给自己喂血。
他无力地闭上眼,眼皮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铅,却拢不住泪水。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淌。
您看不见我的心意吗?
“阁下,我不要您的怜悯。”
“如果您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出于可怜我,那我不要。”
血管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烤,烤的他又热又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可他紧紧咬着牙,拼命忍着。恍惚间有泪水没入唇缝,他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他要的,乞求的,是雄虫的爱啊。
塔西尔攥紧拳头,指甲嵌入皮肉带来的痛觉艰难地维持着他最后一丝理智。可这点微薄的理智很快被汹涌的情绪给淹没了:“阁下,我喜欢您,我喜欢您,哪里都喜欢,您的全身上下都喜欢。”
“您在担心什么呢?担心我不能像亲吻您的面颊一样亲吻您的双腿吗?”
“可是怎么会呢,我是这样爱慕着您,怎么会对您有一丝一毫的介怀呢?”
“您为什么不相信我,您相信我好不好……”
要是在平时,塔西尔绝对说不出这些话。这些话会触及珀里斯心底的隐痛。正是因为他全心全意地爱着雄虫,所以才更怕让对方受伤。
可现在他十分清醒只剩下一分,于是所有的想法和困惑,想到什么,就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
少将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静默,只有雌虫难耐的痛苦的喘息声。
珀里斯面上不显,实则指节早已被他攥的发白。他划着轮椅上前,雌虫感应到就要向后挪,可后面是沙发转角,他再无退路了。
“塔西尔。”
珀里斯弯下腰,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扶住沙发边沿,借助双手的力量将上半身撑起来,然后脱离轮椅,跪坐在了地上。
他在坐下来的时候胳膊肘碰到轮椅,于是轮椅被推开,滑到很后面很后面,他够不着的地方去了。
少将抬起头看他,眼睫被泪水打湿,粘在了一块儿。他伸出手,抚过雌虫的眼睑、睫毛、脸颊、唇缘,将泪痕一一拭去。
他其实很怕塔西尔会嫌弃自己。
作为医生,他见惯了生老病死。住院病房里会收治各种各样的病人,老的小的,病重的病轻的,待的久的抑或是几天就走的,都有。
他看到过诊断结果一下来,就闹着要离婚的夫妻。看到过时间是如何一点一点将爱意磨灭殆尽,子女如何冷落父母,爱人如何抛弃伴侣。
所以他害怕,害怕随着时间推移,终有一日,温存会化作冷漠,怜惜会化作嫌恶。他不能忍受,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塔西尔终于受够了自己的孱弱无能,是否也会像他曾见到过的那些人一样转身离去。
“塔西尔。”他又唤了一声,后头的半句却被他吞进了肚子,不曾说出口。
不要嫌弃我。
他是胆小鬼,他怕他们的结局会像他腿上萎缩的肌肉一样,丑陋无比。
可是现在有某种更为强烈的东西将他的恐惧压倒。
爱。
他爱他。
因为他爱他,所以宁愿承受有他的痛苦,也不愿接受没有他的快乐。
“不是怜悯。”他看着塔西尔的眼睛道,“也不是可怜你。”
“是爱。”
“我爱你,塔西尔。”
雌虫愣愣地看着他,泪水仍是不断地流。少将这个迷迷糊糊的状态,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不过没关系,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他可以一遍一遍地说给对方听。
珀里斯捧着少将的脸,从眉梢一路吻到唇角,将泪水一一吻去。最后停留于柔软的唇,久久地辗转其上。
少将软倒在他怀里,被他轻而易举地撬开了齿关,于是唇舌纠缠,亲密的再难分彼此。
他们亲了很久。他放开少将的时候,对方的唇瓣已微微有些肿,像是两片玫瑰花瓣,绽放出糜烂的艳红。
“阁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吻的缘故,塔西尔的神志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泪意未消,他的眼里还蒙着一层水光。
他坐到珀里斯的腿上,双手移至胸前,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随着衬衫滑落,精壮漂亮的身躯便彻底暴露在雄虫的眼下。
他环住雄虫的脖颈,凑上前与对方额头相碰,鼻尖相抵。珀里斯伸手搭在他的腰间,指腹轻轻打着圈,摩挲着少将劲瘦有力的腰线。
“阁下,再说一遍好吗。”雌虫的声音沾染情.欲,彻底扰乱了珀里斯的心弦,“我想听您再说一遍。”
珀里斯收紧手指,少将忍不住跟着一颤。他抬起右手,沿着少将后颈的虫纹一寸寸抚摸下去,略过光洁的脊背,直到尾骨方停。
他凑近雌虫的耳畔,倾吐的热气落在对方的耳垂,“当然,想听多少遍都可以。”
窗外似是落下了一场雨,雨水淌过树叶、草皮、窗台、玻璃,将一切的一切都冲刷干净。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可这样磅礴的雨势里却并无半分残暴之意,只有无尽的温柔与悲悯。
月上枝头,珀里斯和塔西尔俱是筋疲力尽,相拥着沉沉睡去。
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方才止息。
珀里斯睁开眼的时候,塔西尔还在睡。少将昨夜哭得厉害,眼尾到现在还带着薄红。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却又担心把虫弄醒,只好调转方向,极轻极轻地摸了一下少将的头发。
结果他刚一收回手,雌虫就醒了。
少将不清不楚地嘟囔一声,珀里斯想大概说的是“阁下”。然后雌虫就靠了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间。
柔软的发丝蹭过,带来轻微的痒意。他发现了,少将真的很喜欢抱抱。
于是他也伸手搂住雌虫的腰,将这个拥抱收的更紧。
“塔西尔。”
“嗯?”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少将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今天好吗,阁下?”
“今天什么时候呢?”
“上午?”
“上午几点呢?”
少将顿了一会没回答,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钟,然后又躺下钻回珀里斯的怀里。
“八点钟好吗?”
“为什么是八点呢?”
“因为现在是早上七点,我们洗漱出门要二十分钟,开飞行器到军部拿我的证件要二十分钟,然后再开去民政局要二十分钟,所以八点钟才能到民政局登记结婚。”
闻言,珀里斯不由得失笑。他轻拍着雌虫的脊背,道:“那么晚十分钟,八点十分结婚好吗?”
“为什么呢,阁下?”
“因为不想就这样放开,想再多抱一会儿。”
雄虫的唇紧贴着少将的耳朵,话语间喷吐的热气落在耳畔,带来一阵酥麻感,似乎又回到了昨晚,雄虫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诉说爱意的时刻。
少将忍不住红了脸,于是重又将脸深深的埋进珀里斯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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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西尔的幸福值在早晨便达到了一百。但小归见两虫氛围太好,不忍心打破,就一直等到了他们去了民政局领了证才出现。
少将在一旁的自助印片机冲他们的结婚照,小归便适时跑了出来。
“宿主宿主!恭喜你完成了任务!少将的**值达到一百啦!”小归笑眯眯道,话语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