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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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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将至,京城前往庙宇祈福的人比平日都多了不少。这庙躲在人烟鲜少的小巷里,外头纵然繁华也轮不上什么来客。

夜里这庙更静,只能听见小僧洒扫的动静。自打上次果冻来这里一次之后,这庙已经许久没被这样打理过了。

烛台上的火摇曳着,衬着小椅上太后那张闭目养神的脸。这面容虽爬上了些许岁月痕迹,却难掩其眉眼瑰丽。他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清嗓唤道:

“宋德钟,上茶来。”

里室里有人敦厚地应了一声,没多久便端了两只茶盏出来,另一杯搁在了门口的案桌上。坐在太后身边的少年约摸十七八的岁数,跟怀里搂着的猫玩得起劲,方得抽空才能谢上宋德钟一句。宋德钟福了福身,笑道:“说到喝茶奴才便想起来了。您养身子的药喝得怎样了?”

“将就喝。”太后垂下眼,依旧没看他,轻声答道:“太医是不敢糊弄我,可我这岁数已到这儿了,又常年被那几个不消停的闹腾,身子能好到哪儿去?要死不死的,能活着就成。”

狮子摸猫的动作停了,讪讪地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义母……”

宋德钟脸上也有些僵,很快恢复如初,笑道:“那群迟早玩火自焚的东西,您贵体,可别跟他们置气。”

太后沉默片刻,抿了口茶。宋德钟说道:“西域总督上回来这儿,弟兄们按您的话跟他讲了元汝的事。后头老奴也回去了几趟,见他像是全然相信了这番话,应该是也没找着解法,现在整日跟夫人闹不快呢。”

话音刚落,狮子怀里的猫叫唤了一声。太后置若罔顾,像是早习惯了:“他当然得相信你的话。元汝指望着他成亲后给皇长子这颗宝贝哄过去,结果他不但人没哄过来,反倒自己跟元谏拎不清干系。这回元汝是真要收拾他,咱们可没跟他撒谎。”

宋德钟急忙道:“是,咱们跟他讲的都是实话。”

太后拢着茶盏,问道:“他夫妻闹什么不快呢?”

那猫儿此刻不叫了,狮子也不给他顺毛了,竖耳听着。

“是夫人跟他闹不快。”宋德钟说,“弟兄们喊他来着儿的那晚上夫人身子不舒服,去叫他时逮了个正着,人没在府里。他怕自己死后夫人难过便不敢讲实话,顺势让夫人以为他出去偷腥了。”

太后乐了一声,说:“闹得怎样啊,可别给他媳妇气得把胎打了。”

“打不了,您放心便是。”宋德钟急忙说道:“皇长子相当盼着这孩子……如何说是也自己的骨肉。”

太后听完,收了笑,余光往身旁的少年那瞥了一眼。

“皇长子这块肥肉在元谏手里把持十多年,可算是要被我夺了。”太后饮尽了茶,望着古刹里悠悠摇曳的烛,许久后叹道:“你说说他……他娘是皇上最钟情的妃,祖父是元老头,夫君家世微薄还会带兵打仗,自个儿打小就念书,没什么野心壮志,还有个快生的儿子。天底下还有比他更适合拿来争储的人么?”

“他自然是最合适的。”宋德钟附和,说道:“他养在外头这些年,圣上也知道那些拨给他的银子都没到他手,全被元谏贪了去。圣上心觉亏欠,又钟情他生母,谁得了他便是握住了圣上的心。”

“我已和元汝谈妥了。”太后眼瞅着宋德钟续了茶,说道:“元汝这贼东西,此手棋落得真绝。”

“他看皇婿没顺他的意,自知抢不到这碗羹,便大手一挥,作势要给桌掀了。掀之前还抬头瞅你两眼,就知道你舍不得。”太后松了松领口,说道,“我倒是舍得他,可我怕皇长子哀思过度,也随了他去。”

“您忧心的是。”宋德钟说道。“他着实是在等您开口。他和元谏无甚可谈的。”

“他和我也是。”太后说道,“他以皇婿相胁,无非是要我助他当上家主。到时候贩盐案一出,他那头松松口让我救下皇婿,这一番也可在皇长子和圣上那里讨个好。”

宋德钟寻思了片刻:“可元谏若是狗急跳墙,到时候反要除掉皇婿呢?”

“他也配做这美梦。”太后嗤笑一声,砰地一声搁了茶盏:“手握铁证的是元汝,廷尉卿是我说了算,此事我二人谈妥就是事成。他元谏说话值几个屁?”

宋德钟连忙道:“是如此。老奴方才一时忧心急切,想起皇婿犯下如此大错,生怕他再被旁人钻空子坑害了。”

太后抬眼盯了他片刻,眸色深邃,很快又垂下眼去。狮子趁工夫喝了几口茶,怀中逗猫,却从始至终都给这边的话留了只耳朵听。

“不过说来也是,这皇婿也着实……”太后顿了顿,“打仗时足富谋略,怎么一到了朝堂事上就如此这样生疏?这些年的官家饭当真是白吃了。若不是他犯下铁证如山,我何苦在元汝那如此退让。”

“您有福,这是舍小保大。”宋德钟笑了笑,“他能打仗立功却不通晓朝堂事,恰适合为您所用。他若是点子太多,反倒您要思虑得更麻烦。”

“倒是如此。”太后说道,“他这回就算精明也无用。皇长孙终归是圣上和贵妃所出,元氏二人动他前都须得想一想,可若是对着皇婿便用不着顾及。皇婿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哄不好两头,早晚要挨一边的棍棒。”

宋德钟跟着笑道:“您此番也是磨炼他。”

饮茶的声响止了,太后扶着杯子搁下,颇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牢狱之灾,说是磨炼也未免太大事化小了。你说,我要不要让廷尉卿的人下手重些,好让他感念我的恩德?”

宋德钟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眼皮紧张地上下抬动,急忙答:“他如今已是您掌中之物。是轻是重皆由您的……”

“他待你甚厚。”太后撂了茶盏,笑中夹着冰霜:“为何不替他求情两句?”

宋德钟眼都未抬,掀了袍子便径直跪在地下,叩首便拜:“老奴凡事思虑皆以太后为先。皇婿虽待老奴甚厚,可他既与元二少主的外甥成亲,此番灾祸便是他命中定数,能遇上您出手搭救已是他的福气。您若手轻,便是免他皮肉之苦;您若手重,也好让他快些明白服帖于您才是出路,早入正途。”

太后半晌没瞅他,饮尽了茶水。宋德钟见状欲爬起来给他续茶,太后将杯盏往后一撤,他便立刻又跪了回去。那衣摆的锦缎在他眼前荡了荡,在烛灯下也衬得耀眼。

狮子把怀中的猫放到地上,起身拿了茶壶,给太后的茶盏又续了半杯。刚要坐回去时,太后拦了他说道:“孩儿,你怎么看?”

狮子坐了回去,缓缓说:“皮肉之刑震慑文人兴许起效,对武将便算了吧。他既能不听大少主的话只顺从他妻,这性子便已经是义母想要的。若是打狠了,只怕给打出些别的志气来。倒也不必手轻,这牢狱之灾本就不是义母所为,能搭救至此已是仁至义尽。且习武的对力道洞察敏锐,若是授意狱卒下轻手,孩儿怕他察觉,再起疑心。”

太后应和一声,说道:“跟娘想的一样。”

这说话的工夫里,狮子已经俯下身将宋德钟扶起来了。宋德钟临起身前,还给他磕了个头。

“这两日便赶回去吧。”狮子对他说,“到时候总督不在,皇子身边还得有人照应,有劳宋叔了。”

宋德钟如同谢天恩一般:“小人定不辱使命。”

身后的太后清了清嗓,沉声道:“孩儿,跟我回去。”

狮子转身跟上,出门前不忘叮嘱:“宋叔,若是遇上不好办的事情,差人叫我。”

宋德钟毕恭毕敬地应,跟在后头给二人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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