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轿车后座内，姜早抬起手往自己脸上扇了好几下，车里实在有点闷。

傅泽桉见状抬高手挥了挥，前面的司机一直留意着后视镜，看见男人的动作手伸向中控面板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清爽的凉风从出风口吹出来，姜早舒服多了，开口道谢。司机这才启动引擎开始驾驶。

看见傅泽桉那饱含深意的眼神，姜早还是没忍住地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傅泽桉，你为什么又突然同意去团建了？”

听见这话，话里提到的男人眉梢微挑，偏过视线和她对视着，静默了好几秒后嘴角挑起一抹笑，颇有兴致地开口：

“为什么会这么问？”

姜早避开他极为勾人的眼神，低头拉着防晒外套的拉链，状似随意地开口：

“马上就要比赛了，比赛结束紧接着就要抬新品，两天的团建无疑在浪费时间。”

傅泽桉没有轻易没戳破背后原因，嘴角的笑意没有落下。放在大腿上的手又轻轻屈起一根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姜早一直低垂着的眼眸瞥到这个动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短暂出了神。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他让她猜猜看。

姜早想了想，心中冒出一个不太切合实际的想法。她挪了挪位置，凑近傅泽桉，嘴快要贴着他的耳朵，缓声开口：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但这么做是为什么呢？她没想通。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蜗里，让他一下僵直了身体，久久没有开口。

没听见傅泽桉的回答，姜早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靠得如此近的距离，赶紧红着脸退开。十分迅速地说了句含糊不清的“不好意思”。

傅泽桉勾起嘴角轻笑了声才开口：

“恭喜你猜对了。我不仅要出去团建，我还要大张旗鼓地庆祝，要让业内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嘉莳拿下了Serenel的项目。”

聪明如姜早，这么说之后不可能还猜不出他到底要干嘛。她转头看了看车内的环境：

“所以，你也是为了这事儿才主动提出送我回家的？”

傅泽桉没敢承认，开口把话题往他的计划上引。到地方时，他们也把计划聊得差不多了，只等团建结束后坐收渔翁之利。

不得不说，不愧是商人，这招实在是高啊。

姜早听到耳边的声音后在脑中把那天在车上发生的事回忆了一遍。她从傅泽桉腿上起来站在一边，说实话她一直觉得这个方法有点危险，毕竟他们又不锁办公室门，又直接把食谱随意扔在桌上，怎么看都会觉得这事有鬼啊。

傅泽桉拿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放入嘴里，入口即化、香甜软糯，他的表情看似十分放松。姜早看着他的样子还是担心着开口：

“傅泽桉，你确定这方法管用？”

傅泽桉抬头看她，发现她眉头微皱，眼神中流露出担心之色。把手上自己咬了一口的糕点递到她嘴边，姜早顺从地张开嘴咬了一口。

“你放心，他的为人我很清楚。”

姜早微微点头，确实要放心一点了：“好吧。”

“但是我们不锁办公室门，食谱也直接丢桌上，不是明显在给他下套嘛。”

傅泽桉屈起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笨蛋，那天在车上这么聪明，现在怎么反而想不通了？”

姜早确实还是没有想通，但听傅泽桉这话里像是有十足的把握便也不再担心了。

傅泽桉起身拍掉手上沾上的糕点碎屑，拉起姜早的手就往门口走，语气欢快：

“你别担心了，我们吃饭去。”

姜早边跟着他往前走边回头看桌上的那盘糕点，制止他：

“哎呀，那盘枣泥山药糕要放冰箱里！”

-

果然，第二天去上班，姜早翻遍工位，都没有找到那张纸质食谱。

她按照计划中的步骤编辑好一条短信发在了产品研发部小群里。

【不瞒大家说，我其实为这次比赛准备了两个方案。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比较两个方案之间的优缺点，现在终于决定了，我要采用planB。】

【什么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planB是什么？】

群里马上涌现了很多新消息，姜早一一扫过，一反常态地发了一条十分没有礼貌的话在群里。

【我是总监，我做了什么决定还需要告诉你们吗？】

【你们做好自己手头的事就行，别管这么多。】

【别到处乱说，这次比赛有多重要我们都清楚。】

部门里本就有两个女生一直看不惯姜早，看见姜早在群里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和其他部门的员工吐槽。没到半天，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产品总监在临近比赛时突然要换方案的事了。

李慧听见周围的人都在蛐蛐姜早，心满意足地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间。她把杯子放在咖啡机底下，刷着手机等着咖啡冲泡。

一阵脚步声传来，李慧抬头看入口处，收起手机有点谄媚地喊了声“张副总”。

几个月前张邈调去分公司的真正原因没多少人知道。即使他们在小群里讨论纷纷，但是傅泽桉在众人面前还是给足了他面子，只说他要去分公司坐镇，提升提升业绩。

张邈显然对这个称呼和这个语气十分受用，笑着点了点头。

他走近李慧，看起来像是随意打听似的开口：

“我听说你们总监闹事了？怎么回事？”

李慧本就想讨好他，这下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害，之前准备比赛准备了这么久，今早突然告诉我们之前的都只是个幌子。”

这句话一出，张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他推了推眼镜，继续听李慧讲。

“说她一直准备了两个方案，现在突然决定要用planB了，你说好不好笑。我们问她为什么，她还说什么我们管不着。”

“我们兢兢业业地准备了这么久，突然告诉我们要换方案还来怪我们，真是遇得上她。”

李慧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张邈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回忆了一下昨天拿到的那张食谱，上面好像写着“枣泥山药糕”几个字。

他打断李慧：“之前的方案是枣泥山药糕吗？”

“对啊，我们准备了好久了，现在说换就换，这不是一开始就把我们当猴耍嘛！”

说这话时她太过激动，声音稍微有点大。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捂住嘴巴，轻声说：

“她不让我们外传的，毕竟比赛很重要。但张副总你是内部人员，肯定不会害我们。”

李慧转头看见杯子里已经盛满了咖啡，端起杯子打过招呼后先走了。

张邈停在原地想着刚刚的话，似乎在分析是真是假，想到什么后端起空杯子气冲冲地回了办公室。

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就开始在上锁抽屉里翻着什么，最后从里抽出昨天才拿到的那张食谱眼也不眨地放进了碎纸机里。

他就说为什么昨天晚上会这么容易地就拿到，傅泽桉这只老狐狸不可能不防着他，原来是假的，说不定还是废稿。这样就想得通了。

那他得尽快拿到新食谱才行了，时间不多了。

-

隔天是周六，不用上班，姜早在家胡思乱想了一整天。

好在第二天她就被张婉清央求着去她的工作室帮她指点作品。其实张婉清的水平不比她差，但她偏偏说要把东西方的看法综合起来。想起自己一闲下来就容易想到食谱的事，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便也没拒绝。

虽然姜早确实一直在旁边看着，也会在有些地方给她指点。但张婉清就是莫名地觉得她不在状态、心不在焉的。

张婉清停下动作问她是不是和傅泽桉感情不和了，还一起列举了好几个可能，越说越离谱。姜早赶紧打断她：

“打住打住，都不是。我没事儿。”

事情确定下来前少一个人知道会更好，即便是张婉清，姜早也没说出事实。

大理石操作面台上放着的手机突然响起好听的铃声，吸引着两个女人的目光都投射过去。上面写着来电人为傅泽桉。姜早赶紧拿起手机离开厨房往待客区走。

“哟哟哟，现在接傅泽桉电话都要避开我啦。”

身后传来张婉清调侃的声音。

姜早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的街景，忽然有点紧张，她怕结果不如人意。任由铃声又响了一会儿，她才小心地摁下接听键。

“早早，我让陈特助去查了。”

听见电话那头傅泽桉的声音似乎有点失落，姜早内心忐忑地开口：

“怎么样？”

“监控显示他周五早上就把原来的食谱丢进了碎纸机，然后晚上就去你办公室拿u盘拷走了电脑上的东西。”

姜早电脑上的planB是她自己店里一款热门产品的食谱。为了看起来逼真一点，她还把放这个食谱的文件夹设了好长一串密码，想来张邈为了拿到这个食谱也废了不少功夫。

这句话的语调一下高扬起来，他接着说，

“早早，我们赌对了。”

姜早开心地欢呼出来，引得张婉清在厨房里问她怎么了，姜早回了个没事接着对着电话说：

“你刚刚还逗我，我不理你了。”

说完毫不留情地把电话挂断了。

捏着手机哼着小曲儿转身想往厨房走，一偏头发现张婉清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姜早被吓得全身一抖，抬起手不痛不痒地打了她一下：

“你干嘛啊。”

张婉清瞥她一眼：

“还说不是和他吵架了，怎么他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又笑得这么开心啊？”

姜早没反驳，顺着她的话茬微微点头。

跟着张婉清回到厨房后，姜早频频拿起手机看着什么，可每次仔细看了满当当的消息通知栏后都没有从里面找到那个名字。

她小声嘟囔：“他居然不主动联系我。”

张婉清练习好了，正在收拾厨具，姜早见状也过去和她一起收拾。两人把脏了的碗盘统统放进洗碗机后倒在沙发上。

“早早，等会儿我请你吃饭。”

门口进来个人，随即响起熟悉的声音：

“不用了，请吃饭这种事让我这个做男朋友的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