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一直在张婉清工作室里待到她完成了当日的所有订单。两人又一起去附近的商场吃了个饭,期间姜早一直在想着和傅泽桉的事,喝了不少酒。
张婉清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回家,就把她带回自己家了。本来想着回家收拾收拾就可以上床休息了。结果刚给姜早洗了把脸她人就清醒了,非得拉着自己看什么悲情电影。
看电影前还小孩子似的把两人的手机都静音放进了抽屉里,嘴上嚷嚷着必须好好看电影,不能玩手机。
看到悲伤的情节还把自己哭得淅沥哗啦的,张婉清也真是想不通,自己都和对象吵架了,看电影还非得看悲情电影。
最后想不通的她和姜早一起哭得忘乎所以,一包新开的抽纸都快被两人用完。
傅泽桉的电话就是那个时候打过去的,所以两人都没有接到。
电影终于渐近尾声,参演人员信息在屏幕上不停滚动着,抒情的歌声响起。
张婉清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见自己手机上显示着傅泽桉近10通的未接来电,看了看旁边脸上还流着泪,似乎仍沉浸在剧情里的姜早:
“傅泽桉可给我打电话了哈,你要不要给他回一个。”
姜早还在生气,重重摇了摇头。
张婉清别无他法,只好自己回过去。
昏暗的廊厅里,电梯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是唯一的光源,却没有一架电梯停在这层楼。
傅泽桉把头埋在腿前,那样子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显得那么无助。
电话铃声突然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亮起的手机屏幕也点亮了周围的环境。
傅泽桉慌乱摸出手机,眉头还是皱着。看见上面的来电人,原本好听的旋律在此时变得刺耳,他不敢接。
任由铃声响了几秒钟,他才颤抖着手接听电话。
看见那边接了电话,张婉清别有用心地点了免提,傅泽桉沙哑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姜早和你在一块儿吗,她一直没回家。”
尾音带着颤,尽显心里的不安和害怕。
张婉清赶紧接话:
“噢噢你放心,她和我在一块儿,我们刚刚在看电影,所以没接到电话。”
她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一般,开始大口地喘着气。傅泽桉也终于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靠着门慢慢滑坐了下去。
张婉清拍了拍旁边本来就没有完全醒酒后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姜早,想让她出个声。她也确实出声了,只是神志不清地抽泣着问她:
“你说……我……和傅……傅泽桉不会也……也像电影……里一样……不能走到最后吧。”
她哭得实在伤心,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过后又是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不断往下掉。
张婉清忙对电话那头说了个不说了就挂了电话。
转身过去轻拍姜早的背帮她顺气: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肯定能排除万难。”
“傅泽桉那种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但知道你那么晚还没回家都慌成那个样子。他那么喜欢你,你们肯定能一直在一起的。”
她从旁边扯了张纸巾,轻轻擦她脸上的眼泪:
“别伤心了。”
张婉清说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清楚想让傅泽桉父母接受姜早是个多难的事。
那句说得磕磕绊绊的话同样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傅泽桉耳里,伴随着的还有她连续不断的抽噎声,电话挂断前好像还有她大哭的声音。
和她重逢后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她那么伤心过。她一直是一个很爱笑的人,如今却因为他哭得这么难过。
就在一瞬之间,他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因为这句话如万千石子坠入湖面般掀起无数波澜。
话里的鼻音这么重,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也是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姜早对他的喜欢绝对不亚于自己。
一滴水静静滴落在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傅泽桉抬手摸到自己脸上的湿润,他居然也哭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让张婉清好好照顾姜早的聊天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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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早是被热醒的,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手掂了掂被子的厚度,真是好厚一层。应该是张婉清怕她着凉,但在空调屋里确实有点多了。
昨天晚上的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是现在隐约觉得眼皮怪怪的。她把自己从被子里解放出来,身上被张婉清换上了她的睡衣,走到镜子前一看,眼皮肿得不像话。
这一看就是大哭了很久的结果。姜早想了想,对了,她昨晚拉张婉清看虐片来着。还有呢?张婉清好像还接到了傅泽桉的电话。
傅泽桉……
姜早有点期待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果然自己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也很多。微信消息更是一条接着一条,内容足以看出傅泽桉有多担心她。她把语音一条条听完,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声音颤抖着还带着点哽咽呢。
姜早把几条语音一一收藏,恰逢此时,张婉清开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笑得像少女怀春似的,昨晚哭这么伤心,现在好啦。”
心思被当面戳破,姜早忙压住嘴角,把手机往睡衣衣兜里揣,很是多余地假咳了咳。
她转移话题:
“这才十月份你就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你生怕热不醒我啊。”
张婉清无语得扯出一点笑,意思很明显:真是好人没好报。她摸出手机捣鼓了一会儿,然后直接把手机塞进姜早手里:
“你自己看,是你家那位担心你担心得不得了,我还懒得管你呢。”
姜早低头看手机,最新一条消息就是傅泽桉发的,张婉清并没有回。
【今晚温度有点低,她又喝了酒,你给她一床厚点的被子,别着凉了。】
这条消息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只需要大致一眼就能让她嘴边的弧度挑起,笑意甚至还漾到了眉眼。
姜早现在这眉眼弯弯,嘴边还挂着两个小梨涡的甜甜的模样真是看得张婉清窝火,她两手叉腰板着脸看着姜早:
“姜早小姐,现在不嫌弃被子厚了?昨晚是谁给你卸妆、洗漱、换睡衣,还陪你看电影陪你哭?”
姜早把手机揣回张婉清衣兜里,把她叉在腰上的手拉下来轻轻晃动:
“是你是你,你最好了。”
“这还差不多。”
又想到昨晚电话里傅泽桉着急的语气,张婉清再次助攻:
“不过早早,昨晚傅泽桉好像一直在你家楼下等你,一直没等到你回去担心死了。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我回过去的时候他情绪也不太对。”
“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刚说完,入户门的门铃就被人摁响了,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走去客厅张婉清还是习惯性地先看了看可视门铃的屏幕,果然,刚刚还出现在两人话题中的人现在正站在门口。
她打开门让他进来,转头却发现刚刚还站在自己旁边的姜早现在不知道哪去了:
“明明刚刚还站这儿呢。”
傅泽桉以为姜早还没原谅自己,眸子暗了暗。把自己手里的早餐放张婉清手里就想走,好在被张婉清拉住了,她指了指姜早住的房间,
“躲什么,你先坐会儿,我去找她。”
张婉清进房间时看见姜早在照镜子:
“傅泽桉来了,你在这儿藏着干嘛?”
姜早躲进来的原因实在离谱,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扭捏开口:
“那个,你给我副墨镜。”
墨镜?
起初张婉清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发现姜早一直摸着自己的肿眼泡,她忍不住笑出声: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你放心,肿眼皮没有影响你的颜值。”
被张婉清会错意后姜早更是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不是……”
她不想让傅泽桉知道自己其实很在意这件事,可能就是女孩子的小心思在作祟吧。
算了,破罐子破摔,就说她是看电影看的,确实也不算撒谎。
姜早终是出去了,张婉清一人留在房间里,给他们二人留足了二人空间。
只是一天没见,面前的人和自己相比似乎没好到哪去。他疲惫的眼睛、鼻子下微微冒出头的青茬和皱着的西装似乎都在叫嚣着他昨晚并没有休息好。
姜早心底染上心疼,却忍住了想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傅泽桉昨晚确实没休息好,他知道姜早在张婉清这儿后就马上开车到了张婉清家,但发现两人似乎已经睡了。他便在车里睡了一晚上,期间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一直熬到天亮他去买了早餐才来摁响了门铃。
他见姜早沉默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左顾右盼时看见了桌上的菠萝包,他指了指那个纸袋,以此为话题笨拙开口:
“我买了你爱吃的菠萝包。”
姜早不说话。
他盯着姜早的眼睛,心里又想到昨晚电话里她的哭声。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似乎是想摸姜早因为大哭而肿起来的眼皮,但在离她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停住了,他怕她躲开,于是手停在了半空中:
“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对你说气话,让你伤心了。”
这句对不起一出,姜早在心里给自己设的所有防线一下全部崩塌,她撇了撇嘴,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她努力压住哭意,别扭着开口:
“我以后会和你商量的,不会再擅自做决定。”
她偏过头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皱了皱鼻子。转过头时手触着自己的眼皮,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
“我的眼睛是看电影哭肿的。”
傅泽桉轻笑出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没戳穿她:
“好,下次别看这么伤心的电影了,我和你主演的电影一定会是happy ending。”
他在回答昨晚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问题,他和姜早一定会是happy ending。
像是在说给姜早听,更像是再次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