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一树表演完后,台下鸦雀无声。
“好!!!”
不知是哪位大哥操着一把雄厚的嗓音,先喊出一声叫好,这一声将还在剑舞里的宾客们喊醒了神,众人纷纷鼓起了掌。
“好!!!”
“再来一个!”
“公子再来一个!”
有的姑娘胆子大的,甚至往舞台上扔着手绢和香包,大声叫着楼公子,让他再表演一个。
这时刘娘摇着圆扇上到台前来了:“哎哟我的姑娘们呀,请楼公子来表演一场可花掉我老婆子半月的铜钱呐,又来一场,那是算你们的呀,还是算我的呀?”
这话显然是夸张了,尽管青楼头牌面子大,但这么大的酒楼半月的进账肯定是比一场表演多得多,只是刘娘非要打趣打趣底下的小娘子。
小娘子们也个个是人精,坐在角落的林慧当即耍起了乖:“刘娘貌美如花怎能说是老婆子呢?”
其他的女孩们也附和道:“就是呀!刘娘,我们这桌再来二两桃花酿,可否请楼公子再来一场?”
“我们也是!”
“就让楼公子再来一场吧~求求你了刘娘~”
“哎哟哎哟,你看这闹的。”刘娘觑了眼她们,表情带了点歉意转头看向楼一树,问道,“还是得问问楼公子愿不愿意呢?”
楼一树见众人如此热情,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应了下来,只是再次表演舞剑也确实无趣,楼一树便向绮罗借了那杆长枪。
丝竹奏乐再次响起,大鼓捶得咚咚咚响。
比起剑,他的枪法更加锐利,楼一树先是跟随着节奏随意地旋转长枪,而后猛地将枪直着扔出,这时大鼓也跟着咚地一声惊起全场心弦。
楼一树两个大跨步一把抓住枪尾,旋个腰身,将枪往后刺去,同时他旋转着枪尾,枪头就顺着那力道刺击而出,那红缨枪在他手中好似活了过来,每一次空翻与旋身都是恰到好处。
一场管弦丝竹配合着耍花枪完成这场演出,楼一树这可不是花拳绣腿,弹幕有眼尖的小伙伴认出了这套枪法:
【好像是吕家枪法诶。】
【燕朝吕家吗?吕家枪法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楼上的,吕家枪法老版失传了,新版一直延续着。】
【可是吕家枪不是传女不传男吗?现在吕家传人都是女性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会有吕家人看直播吗?】
【黑粉哥黑粉哥!!】
【……你们不会自己录吗?】
【黑粉哥的画质好,黑粉哥~】
【……放上去了,还是那个账号。】
【泰酷啦!】
【爽了,再去看一遍。】
楼一树表演完就回到台下跟绮罗和苏儿集合,期间经过小娘子们,身上被塞了几条手帕,下颌角还有一块小小的口红印。
绮罗见状坐在凳子上托着腮,打趣他:“我们楼公子多才多艺,这全京城哪个不爱你呀。”
苏儿则是气鼓鼓地在一旁用自己的衣袖擦着楼一树脸上的胭脂。
楼一树被说到脸红,忙摆着手向绮罗求情。
“你就别打趣我了。”
“好好好。”
坐在楼上包厢的乔雩溪,脸色沉沉地看着楼下谈笑风生的三人。
他这包厢是观赏舞台的最佳位置,楼一树刚刚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印在了他的眼里,他双眼像是黏在他身上似的,充满怨怼。
绮罗就等着被楼一树骗的裤衩子都不剩吧,我钱多被骗多少都可以,他绮罗就等着倾家荡产吧,楼一树也是蠢货,骗谁不好要去骗绮罗,绮罗看上去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都是蠢货,还在一起笑得那么开心,脸红给谁看?绮罗?绮罗也是要找别人脸红的绿茶丨婊,你跟他你能过上好日子吗?我管你过什么日子,还有那个苏儿我都不想说,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哼!
乔雩溪越想越生气,抓起桌面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楼一树坐回到位置上,刘娘这时揣着个小布袋走了过来。
“楼公子,这是你这次表演的演出费。”刘娘笑眯眯的,豆蔻指甲轻轻点了点楼一树的鼻子,“这次表演了两场节目,刘娘多给你一袋。”
说完她又从衣袖里拿出来一袋布袋,一共两袋交到楼一树手上。
“谢谢刘娘。”
“好了,今儿你也够累的了,好好休息罢。”刘娘用扇子拍了拍楼一树的肩膀,就回去张罗生意了。
楼一树打开布袋一看,果然,里面放着的是金币,他清点了一下,竟有整整80枚金币。
“天呐,这么多。”绮罗惊叫出声,“那现在岂不是只有我是穷鬼?”
楼一树没有出声,思索片刻后他对苏儿说:“苏儿,你等等可以去各大府上转转。”
如果初始金币是按出身给的话,那就能说通了,绮罗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士兵,而他现在身份也确认了,除却一切头衔,他也只是个卖艺的。
可苏儿不同,苏儿的一身装扮就是出身富贵人家的模样。
“嗯?为什么呀?”苏儿有点疑惑。
楼一树解释道:“说不定可以偶遇到‘家人’,我能触发特别剧情,你们也一定可以,只是可能需要一点运气。”
绮罗此时也正经道:“那我是不是要去城门看看?”
“可能。”楼一树点了点头,又给出一个建议:“或者你可以去将军府试试。”
“将军府?是哪个?”
“是……”就在楼一树准备说出来时,啪!的一声,醒木敲响,全场噤言,安静无声。
一位老先生端坐在舞台上,他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那醒木,他其实才是楼一树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看官!且听我讲上一段传奇的神仙眷侣故事。”
“这对神仙眷侣的男主人公就是我们当朝前丞相,楼谨楼相,这个楼谨啊从小到大,那模样就是个仪表堂堂,出类拔萃呀!不仅如此,他在朝廷还做出了许多贡献,所以他在京城中,除了九五之尊,他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许多小娘子都视他为如意郎君。”
“可我们这位如意郎君,却一直未选婚配,一问起来呢,就说想要逍遥自在,不愿娶媳妇,这可把楼府上下给急坏了啊!独子不愿娶媳妇那还得了呢?于是楼谨的母亲为了楼谨的婚姻大事,每日都请适婚女子来府上‘饮茶’,她想啊,这一来二去,说不准就看对眼了呢?”
“大家觉得看对眼了吗?”说书先生说着还跟底下的看客互动,底下的回应也好不热闹。
说看对眼的也有,说没看对眼的也有,楼一树饮着茶水吃着小食,饶有兴致的听着这段故事。
一旁的绮罗和苏儿一听到楼谨的名字,赶紧就把人设本掏出来记录了。
说书先生看气氛烘托出来了,一拍醒木,眉飞色舞地用夸张的语气道:“楼谨啊那是一个都看不对眼啊!也不是说这些小娘子不好,明明个个都是世家姑娘,要样貌有样貌,要学识有学识,可他就是贱得慌,就不爱这些姑娘,为了摆脱母亲成日的唠叨,他直接向我们的九五之尊……”
说到这,说书先生还向半空中作了个揖,继续说道:“请命前往江南治水灾,那皇帝一听,高兴坏了啊,江南那么远的地方,楼相肯去一治,一来省了在朝上听各方大臣推推拉拉,一来楼相又是个可靠之人,真是不二人选!”
“就这样,我们的楼谨到了那江南水乡,这也是他第一次到江南领略那特有的风光。就在这,他遇到了一位传奇女子,此女子姓窦,我们就叫她窦姑娘。”
“窦姑娘可是镇上出了名的貌美,她长似天仙,就单单一个回眸都能迷倒一大片男子,可她到了豆蔻年华,却未有任何男子上门提亲,甚至媒婆都鲜少上她家门说亲事,这是为何呢?”
说书先生给众人留了点时间讨论,再一拍醒木说道:“因为这窦姑娘啊,要求实在是高,特别是对男方的外在条件呀,矮了的不要,脸上有麻子的不要,哪怕有一颗痣长在她不合心意的地方,那还是不要,而且我们窦姑娘有一个原则,她不做小,这不做小也就罢了,她还不让丈夫娶小!就这样一拖再拖,窦姑娘十之有八了,还未婚嫁,也在这时我们楼相啊,到了那江南。”
这时有位客人听到这,厌着张脸,有些嫌弃道:“哎!这故事实在老套,我都猜得出后面什么剧情。”
这一发言,引得众人在底下纷纷低语——这不就是楼相到了江南,然后将窦姑娘俘获的故事嘛,实在无趣。
“啪!”
说书先生脸上似笑非笑,对于砸场子的客人他也处理的游刃有余:“这位看客,这故事是否老套,您听我说下去便是。”
“我们窦姑娘啊,平日里靠采莲为生,一天,她如往常一般坐在船上剥莲子,却不成想一位公子撑着把伞,落在了她的面前。”
——
“姑娘,请问可否拉在下至湖对岸?”
楼谨只是将官腔遮掩一二,出来办事还是低调为主。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随便在湖边找的女子,竟是如此姿色,她的出现,让周边所有的色彩都显得如此黯淡无光。
楼谨看人看呆了,但窦逍又何尝不是。
窦逍也没想到竟有一人长得如此合自己心意,她不自觉地说了一句:“侬长额,好乖喔。”
“啊?怪?”楼谨赶紧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无措,“很怪吗?”
“哈哈哈哈哈——”
窦逍看他这呆呆的样,爽朗地笑了出声,她用普通话说道:“你不是要去湖对岸吗?上来。”
于是楼谨就这样呆呆愣愣的上了船,上船后还不敢乱动,抱着腿坐在角落,甚至连看一眼窦逍的勇气都没有。
船驶过湖中心,窦逍随意将一颗莲蓬摘了下来,船没有了动力,在湖面飘荡着,她将一颗莲子剥了下来,递给楼谨,她微微附身,轻声说道:“跟你商量件事。”
“啊?”谁敢想,在朝廷叱咤风云的楼丞相竟像个毛头小子,脸还泛着红。
“侬吃了这个莲子,就变成阿拉的人咯。”窦逍的长发微微飘在楼谨的脸上,这带起一股瘙痒。
她将莲子逐渐靠近楼谨的嘴,或许是微风正好,楼谨被这春风吹迷了眼,竟也不计后果地张开了嘴。
可那快到嘴的莲子突然又被收了回去,窦逍问道:“侬娶小老婆伐?”
楼谨一个劲儿地摇头。
“那我可以做正妻伐?”
楼谨又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于是这颗莲子就这样进了他的嘴里。
莲心未去,这份香甜带了点清凉的苦意,在他的嘴里爆开,楼谨一瞬不瞬地盯着继续划船的窦逍,或许是贪恋人的美色,或许是春风将脑袋吹得不清醒,就在这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内,他们私定了终生。
他下了船,窦逍站在船边,扯着楼谨的衣领,在他的唇边刻下一个吻,
楼谨瞳孔募的缩紧,他抓着伞的手发着抖,直到看到那即将远去的背影,如梦初醒,他赶忙追着远去的船大声问道:“姑娘!敢问芳名!”
窦逍回过头,大声笑着喊道:“窦逍!逍遥的逍!记得来提亲!你不来的话!我就去你家提亲!”
这话说得大胆,好似楼谨不来娶她,她就会违背一切的规则,上门“娶”他。
他们就这样大声喊叫着,湖水都为他们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