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靖泽之所以此刻心里还能如此美,其中一个原因还是因为他的眼线几乎遍布整个大盛,想要尽快结束战事和游少卿你侬我侬,显然不是什么难事。颁了圣旨又如何,他手里的兵比整个皇室的都多!要攻城逼宫最晚不过今年孟冬。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既然目前没人找得到他,那他便自己过去寻人,准确地来说,是接头——每个他留下的眼线都有固定的暗号可对,更有固定的地下室商量事宜。暗号大都是诗句或成语,内含所在地地名;地方就在各个州府的附近,一离地之外二里地之内,小楼三层,聚齐扬州知名菜肴美酒,名曰“德胜楼”。
隔天,他戴着人皮面具和另外三个人进城寻楼,有了当地人赵平和赵安的帮助,他们没过多久便进了门,由小二引荐坐在了二楼雅间。
小二依照严靖泽的吩咐为他取来了纸笔,写下一句诗,折起来给小二,让他送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进来一个粗衣麻布的中年男子,胡子挂了半边脸,关上门就跪下,“王爷!”
严靖泽上前扶他,温声回应,“快起来吧。”
中年男子抹着眼泪,有些泣不成声,“前些日子上面下了圣旨,说您英勇殉国,属下……”
严靖泽:“吴叔,狗的话,信不得。”
吴叔吴裴,广西宾州人士,年近知天命,逃难饿肚子偷东西差点被打死,严靖泽出手救下,跟随已有三年,忠贞不渝。
“依我对狗皇帝的了解,没过多久,他便会心安理得地划分部分国土给交趾以求和,故而,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联系其他人,以最快的速度暗地聚集起来,进皇城,擒卖国贼。”
赵安和杜二吃了一惊,赵平面上却无甚表情。
“是!!属下这就……”
“慢着,”严靖泽抬手停在空中,“先替我带封信,到广州府去,我的牵挂还在那儿。”
“广州府?可是王爷,广州府已然被上面的人侵占了,您不知晓吗?”
严靖泽满是疑惑与不可置信,又转为担忧与惶恐不安。
吴裴道:“前些日子何大人托人传书给各位兄弟,说是皇帝暗自派人来搜查,幸而他们出门在外躲过一劫,但后来出了点事儿,和游公子走丢了,如今他正在扬州,带着游公子身边的侍卫和弟弟。”
严靖泽听都没听过,眼里都是担忧,站起来问,“你如何确定的,就没可能是有内鬼?”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王爷,他有只属于我们的印章,字迹也如从前一样。”
严靖泽抬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吴裴,极力压制内心的不安,道:“多说无益,你去把信找来,我一看便知。”
听罢,吴裴便开门出去了,不过一会儿折返,将信呈上。
严靖泽一看,瞬间震怒,揉碎了信进拳里,低吼,“狗皇帝,好好珍惜吧,你看不见明年的太阳了!”随即他坐下,下了命令,“传书扬州,叫何喻究务必动用全国弟兄寻找游公子,仔细搜查广州府一带至京都沿途,一有游公子的踪迹需想法设法将人带到本王身边。”
“是!”
“另外,让弟兄们准备好,随时北上攻城。”
吴裴:“是!”
“吴裴听令。”
“属下在!”
严靖泽面色严肃,“牵两匹快马,备些干粮银钱衣裳和两支火折子,另外准备把短刀给杜二,明日一早,本王要去广州府。”
“属下这就去准备。”
赵安躲在赵平身后不敢多语,杜二面上却十分担忧。
等吴裴出了门去,赵平很识趣地开口,“王爷,我等便先行一步了,等您的好消息。”
严靖泽点头,“这几日多谢赵兄照料,他日必登门拜谢。”
赵平起身向严靖泽行礼,随即领着赵安出门。
回去路上,赵安喋喋不休,“哥,这简直太让人震惊了,他竟然是当朝王爷!还要谋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他有几个脑袋够杀的!?”
赵平拍了一下赵安的肩膀,“人不到万不得已,定不会行此荆棘丛生之路,想必他也有他的苦衷。”
赵安降低声音,继续道:“这‘游公子’也是个能人,竟然能让当朝王爷如此为他,身份定然不简单!”
赵平会心一笑,记起几年前被告示天下的中榜进士,转而对赵安道:“别想那么多了,好不容易进城,你想吃什么,哥给你买。”
“真的?!”
“真的。”
赵安喜笑颜开,很快就将严靖泽的事抛诸脑后,拉着赵安逛街买东西。
两日后,广州府附近,游少卿和谢酌关背着两把矮椅和一个包裹在一处空地停下,将工具摊开来,还没坐下,谢酌关就吆喝,“上好的字画,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回去张贴在厅上房内,客人进门都要夸花得好买得妙!不愁被嫌没书香气息!古人有云,‘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接触得多了,没准家里能养出个状元来!各位看看嘞!”
游少卿暗道夸张,却也没真说些什么,只一味地铺纸笔写诗句,写完又画山水国画。
他二人如今入行写画补贴家用,顺便观察观察广州府府内动向。前几日游少卿看到讣文,心里一顿紧张,慌乱思考了整整一夜,第二日起来有些无精打采,谢酌关一顿好话说了出去,说什么严靖泽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宽慰了许久,游少卿才起身决定要自己探探虚实。
游少卿:“眼下我需混入广州府好好查看如何一回事,再考虑北上。”我不信他就这么丢下我走了。
谢酌关听此一言,便向游少卿推销自己,“我可以保护你,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前做过富贵人家的侍卫,会一点小功夫,我是真的可以保护你!”
游少卿转头看他,见他目光灼灼,忽地一笑,“好啊。”
谢酌关受宠若惊,耳朵红了一片,心道:“若是我比那什么王爷早一步认识他便好了!!!”
街上很热闹,来来往往的十几个人围在摊前,听谢酌关吆喝,看游少卿写字,就是还没有谁说要买的。
人有一大共同兴趣,那就是看热闹。
忽然有人挤过人群上前拿起一副字,通读下来向游少卿竖起一个大拇指,“公子文采斐然,字写得遒劲有力,想来是读过万卷书的,何不开个院子教书育人,作个先生?”
游少卿微微一笑,自伤道:“公子谬赞,在下才疏学浅,只不过识得几个字,恐误人子弟。”
那人摸着胡子微微点头,欲再说些什么,谢酌关就将人拉过去称兄道弟,好不客气,“大哥,我看您才像教书育人能文会道的先生,不如买几副字画回去,送予同僚或是学生?”
“不瞒您说,在下确有此意,若不是字写得没法看,唉。”
谢酌关安慰他几句,就让他挑了几幅字画,付了银钱走了。
游少卿对谢酌关竖起两个大拇指,谢酌关转头嚎得更起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