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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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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众臣跪拜,迟鲤亦俯下身去,目之所及唯有眼前一片黄土,在鼻息之下四散开来。

即便是自幼身处深宫,又是见遍了大大小小的祈福坛场,斋醮科仪,可今时今日这场封禅却是尤为的浩大,迟鲤跪在重臣前三排,身边又靠法坛,高功道人吟韵间,她隐约感触得到黄土震颤,果真下一瞬,齐文朔便方步而至。

他头冠冕旒,身着朝服,所过之路,尽是环佩叮当。

余光中,舒世明走下上层坛场,奉起一碟清水,示意齐文朔亲自取水除晦。

若说仲春那些日子,舒世明送糕点向她赔罪已然是可疑,可今日见他二人这般,丝毫不像是新王与旧臣的生疏模样,倒是十分默契。

迟鲤心下不难有了分寸:怪不得而今日封禅,那国师奉天理未见身影,反倒让这司天监的舒世明做了司礼官。

思忖间,法坛前的诸位彩衣高功便已吟好了梵呗:

“旧秽已除,请新王进香。”

法场上,徒留舒世明为这新王捻好了香,敬奉在香炉正中,此礼成后,齐文朔缓缓转过身来,示意众卿平身。

身处坛场之上,他眯起眼眸,如同审视般自左而右俾睨台下众臣。

环视一周后,他将神色落向了低着头的迟鲤,神色依旧镇定不变,昂起头来,对众臣道:

“诸位卿家,寡人此番封禅,一来是依照祖制,卜问国运。”他顿了顿,左手顺势搭上了腰侧佩的礼剑语气忽转威厉:

“这二来,便是要正寡人之名。自寡人登基以来,庙堂内外不乏有质疑之声,更有不轨者恐寡人今日占卜国运必会作伪,那寡人今日便以先帝之名,请一公道可信之人亲自卜运,以证天下。”

说罢,他便歇下手,持起了坛桌上那柄白玉笏板,信步走下台去,越过低头屏息的众臣之间:

迟鲤低着头,一柄雕有九宫八卦的白玉笏板忽然亮在眼前,她猛然仰起头,只见齐文朔意味深长:

“迟大人上受恩于先帝,下承命与本朝,又自秋冥山中习得仙道,此番种种,诸位都看在眼中,最是公道——如此,还请迟大人上坛场,为我大晟占卜国运。”

众臣听罢皆稽首,甚至于识相地退至两侧,为迟鲤让出了一条道。

影山之上,礼乐声歇,唯剩五色彩旗翻颤,如擂鼓之声传至迟鲤耳畔。

她对上齐文朔晦暗的眼眸,竟在眼眸中读出了些许期待之意,不过封禅是大事,既然齐文朔有心请她上坛,那不管是福是祸,这笏板就定然要接过,没得选择——

这笏板乃天家代代相传,以至于她沉沉地奉在手中时,不免觉得自己奉起的远不止一块玉,而是这大晟国千秋万代的心血。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坛场,依着山中张真人所教的秘法,于坛前步罡踏斗,而后拈香祝祷。

舒世明走上前来,将一块古旧却光润的龟甲奉在迟鲤面前:“请迟大人卜国运。”

接过龟甲时,迟鲤不由得冷冷撇了他一眼,又即刻敛好神色,将那龟甲奉在香烛之上,合眸跪坐蒲团。

迟鲤记得张真人曾嘱咐过她,占卜一事,必得凝神存想,以意引气,以神御形,方不会出错。

此刻万籁俱寂,迟鲤逐渐将神思归于顶轮,神思幽冥间,好似看见一道白光降落,即刻便如同瀑布般灌入全身。

这虚无之境中,迟鲤向那亮白的光源走去,直觉告诉她,那里有她所要卜得的答案。

不过这路却越走越暗,迟鲤便壮着胆,并未停下步伐,忽然间,她眯起眼眸,心下不由得震颤——视野尽头,竟渐渐浮现出了一泓清泉,而清泉之中,是一尾通体赤红的锦鲤。

正当迟鲤想要停下步伐细细瞧去,一虎形白影竟忽然显现,自那泉底窜出,虎口之下,登时这锦鲤便碎为了齑粉泡影,染得这泉水赤红一片。

她向前探去:“我托人皇之名,求问仙灵国运之事,还请……”

话音未落,这虎影竟直奔而来,相触之时,迟鲤惊觉犹如寒冰过体,登时便睁开了双眸。

思绪回归现实,迟鲤望向这坛场前眼神期盼,却一言不发的众臣,只觉得方才的存想更加毛骨悚然。

“迟鲤,你卜得什么了……”舒世明小声试探道。

迟鲤依旧奉着龟甲怔在原地,忽然间,那掌心的龟甲竟起了裂痕,随之碎为数片,落在香炉之中。

她恍然回过了神,只见坛下众臣议论纷纷,一臣走上前来:“敢问迟大人,这龟甲开裂,是大凶还是大善……还请您直言。”

众目睽睽之下,迟鲤不知当不当讲,她甚至辨不明方才存想之中的可怖情景是何来由,是否是国运更不可知,不过,今日众臣皆在,迟鲤决定,金阙台上未完成之事,她要再此一试。

此刻揭露齐文朔得位不正,即便危险,但或许已然是最好的时机。

她又奉起那笏板,凝眼望了一眼法坛旁的齐文朔,正声开口:

“诸位卿家,龟甲破损确为不祥之兆。”

此句未完,坛下人皆惊愕,甚至有乱作一团的势头。

迟鲤自蒲团上站起:“只因——”

“只因有祸患未除。”齐文朔开口。

四下哗然间,齐文朔命人将一签筒奉与迟鲤面前:

“还请迟大人继续。”

他在搞什么名堂……

齐文朔背在光里,迟鲤越发觉得他是早有准备,来势不妙,不过高功已然将签筒奉在面前,也只好摇筒抽签。

签文在筒中翻跃之时,几乎是如同绳索一般,聚焦了众人的目光。

啪。

一枚签文落在坛前。

看到签文的那一刻,迟鲤只觉得一阵寒气堵在心窝中,她攥着签文的手止不住颤抖,喉中更是发起涩来如同失声,须臾间细细密密的汗珠便渗出了额前。

齐文朔微微仰起头,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

“迟大人,寡人已然做好了准备,只请您一读便可。”

“快读啊迟大人!”

“请您说话啊,大人!”

这影山顶上,所有人的目光与话语都如同乱箭般,落在迟鲤手中那枚签文上,只待她开口——

“第五十四签,妖祸临朝,国将大乱……”

这句话出了口,迟鲤只觉得用尽了全身的气力,顷刻间,这坛前众臣的喧哗声好似也化作了一片空静,她只看得见那些人唇下一翕一张,如热锅蚂蚁,乱作了一团。

“诸位卿家莫要忧心。”法场上,唯剩齐文朔负手而立,捡起了那枚签文,收回了筒中:

“寡人自知,妖患确实未曾除尽,民间流言并非尽为假话,先皇因妖而崩,寡人又因妖而立,时至今日,寡人早有筹算,那今日便依迟大人所言,为海晏河清,应立行灭妖之令!”

话毕,舒世明竟不知从何处,接过了一张皇榜,即刻便宣告出声:

“奉先祖之名,承天地之令,命官迟鲤于影山封禅,于神鬼之间,亲自占得天命——妖患不除,国将大乱,特依新帝之命,肃清妖患,以保举国清平。”

蒲团之上,迟鲤忽觉眼前一片恍惚,她不由得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掌心依旧一尘不染,可她却觉得布满了血腥。

影山顶诸寺,钟声久久回荡。

佛塔之上,奉天理一手凭栏远望,另一手则掐住身旁白煜的寸关尺脉:

“白大人,今时今刻,你可是全然听到了,在你看不见她的地方,她就这么轻易地,为了爬上后半辈子的名利,甘愿弃你如敝履。”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既然卜出了卦,那就是卦的错,而不是她的。”

白煜虽口中坚定,神色未起波澜,可双手却早已紧紧握起。

“脉像都慌成什么了……就这么怕她背叛你?”奉天理继续上前:

“昨晚,你们可是共处一室,难道你不觉得,她与从前不同,或者说……她在看不见你时,那个淡漠的样子,才是原本的她?”

“我信她,她以身教我为人,那她也必不会因名利而做出违心害人之举!”

“好。”奉天理看着白煜,微微一笑,“那你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

话音落下,奉天理便松开了他的寸关尺脉,松手之时,白煜瞬间自佛塔之上一跃而下,腾步山林之间,朝法场而去。

此时法场之上,迟鲤已被舒世明命人搀扶下了坛,此刻卜算已成,些许高功便又依着流程上坛拈香祈福,众人跪拜间,舒世明便趁着空将迟鲤扶至了高台之后一小巧亭中。

齐文朔望着他二人的背影,只讪讪一笑,依旧受着祈福,未有多言。

此亭虽在高台之后,可隐于林间,鲜少有人来往。

舒世明长叹一口气:“跟我走吧,迟鲤,我们走的越远越好……你知道自己的处境。”

迟鲤歪着头,久久才言语:“傻到被人牵着鼻子走,傻到亲手卜算出如此险恶之事……你说,我是什么处境?”

此刻林间远离法场,寂静之间,唯有鸟鸣之声,可这鸟鸣声声亦扰得舒世明心烦意乱:

“迟鲤,你是没有后路的,你难道会认为如今的新王真的会放过你,你的命,你自己要珍惜。”

“我都要害别的生灵丧命,害无辜之人心痛了……不过是我一条命罢了,还怕什么。”

此刻树影微动,舒世明看向眼前依旧失意的迟鲤,不禁愧意暗生,走上前去,一遍遍说着自己为齐文朔做事的千不该万不该,而后,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迟鲤的双手紧紧箍在了自己的掌心,贴向自己的胸口。

“你——”迟鲤撤步蹙眉。

“迟鲤……”

这不是舒世明的声音。

迟鲤将手抽出了眼前人的掌心,回眸向那树影下,神色怅惘之人看去。

“白煜,我——”

舒世明被甩在亭下,目送着迟鲤向白煜踉跄着跑去。

他与迟鲤自小相识,从未见过她何时曾对过一个男子这样,即便是自己,方才也是数十年来第一次触到她的手。

舒世明陡然意识到,白煜在她的心中,绝不是以义弟的身份存在。况且他的模样,又怎能甘愿称她为阿姐。

或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迟鲤几乎是扑进了白煜怀中,却未曾如约得到那个一如昨夜的温暖怀抱。

白煜只垂着眸,凝着她不解的泪眼:

“你是看得见我的……”

“原来你一直都看得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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