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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就以血为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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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盖之上,些许灰白色的烟火自白煜指尖飘漏而出,在暖如柿色的烛灯下,迟鲤看得越发清晰。

皇帝的眼睫似有颤动,皱起了眉头,白煜便收回了微微侧过的脸,将五指虚悬在皇帝的心口处。白煜收住声轻咳一声,金沙般的光点便再次流出指尖,直至皇帝眉头舒展。

“……”

纱幔摇曳,迟鲤快步走出大殿,殿门外的大监揉了揉眼,险些以为是幻觉,却也追不上她的步伐:“诶诶诶,迟大人,您怎的不等陛下了?”

迟鲤回头:“不必了大监,代我向陛下请安便好。”

“迟大人你——”

寝殿之内,香炉里又一柱安神香燃烬,皇帝眉头舒展,一双略有混浊的眼眸缓缓睁开,随即一口长气呼出,好似卸下万斤重担。

“人言病去如抽丝……幸得白公子你多日以仙术诊疗,待朕病愈如初,定要厚赏你们姐弟二人。”

皇帝悠悠地抬起手,白煜便上前顺势扶起:“白煜替阿姐谢过陛下,这是臣的本分。”

“不过白公子……为何你这治病的仙术,不可在人眼之下公然施展呢?”

皇帝背靠着软枕,看向正在沏茶的白煜。

壶嘴的水柱陡然变细,白煜怔了一怔:“……陛下,臣修的是秘术,若以肉眼直视,便不灵验了。”

皇帝并未接话,面色一沉,若有所思:“那朕的病因,你可看得出?”

“臣……臣尚不可知。”

皇帝微微点头不再追问,又或许他并不担心这术法从何而来,既然这病因不可知,那此刻不管何种术数只要愈疾延寿,便无所顾忌。

夜空澄净,星月之下,巡夜的太监也打着梆子走了一轮——此刻白煜方才迈出太极殿的门槛。

“灵囿使大人还请留步——”

殿前的台阶下,大监正扬着拂尘迎面走来。

“大监有事找我?”

“大人,今日酉时,迟大人来寻过陛下,不过片刻后便匆匆走了,不知所谓何事……还请灵囿使大人帮老奴问问,免得误了政事。”

“定然。”

白煜行礼告辞了大监。

悠长的宫道好似无限延伸,以往不远的路今日却走了许久——迟鲤的气息在他这里太过熟悉明显,而他的秘密在迟鲤这里亦太过明显。

不觉间,面前的宫道已左右分为两截——东侧的尽头是百兽园,西侧不远处便是翠光轩。

白煜向西处的宫道踌躇半步,却又抬起头来,转而向东侧迈步走去。

直至身后不远处,有人叫他的名字。

“白煜……百兽园里可没有人等你。”

“……”

寂静无人的宫道上,迟鲤紧紧攥着白煜的衣角快步前行,一路上二人缄默并无言语——翠光轩门前,迟鲤挥手免了崔桃竹月二人的行礼,转身便将白煜推进西阁,她伸手扣住了门,又背身靠在门前。

殿内烛光尚未点亮,昏暗之间,唯剩廊桥之下的流水泠泠作响,白煜走进院内月光,水面的一尾锦鲤被惊得反身钻入池底。

迟鲤望向白煜的背影,五指掐入掌心:“你还要骗我多久?”

自数日前,白煜多次以驯兽时不慎被抓伤为由不去见她时,她便应当察觉到,昔日连生铁矛尖紧捏手中亦不会留下丝毫伤痕的他,又怎会以虎妖之身被寻常兽类所伤?

白煜开了口:“迟鲤,我从未见过,如你一般的人类,他们的生命是如何消逝的……贵妃是第一个。”

他俯身坐在池边,指尖之下泛起层层涟漪,正揉碎着他的面庞:“那天夜里,我说贵妃的气息与陛下的气息有异,你可记得,昙花堂内,我便知道那气息,是年岁不永的迹象。”

迟鲤上前,亦走进月光中:“所以……”

“所以陛下的病不会好,你的恩也报不完。”白煜的眼底略显悲伤,抿了抿唇。

“如果我用妖力去换陛下的阳寿,你会不会好过一点……这样待你报完恩,你就可以回到清道观,再度修行了。”

迟鲤心中忽然一痛,她本想上前牵住眼前人的手,却接下了他指尖垂落的一滴温血。

正欲开口,白煜却伸出那只手轻轻遮住了她的唇。

“只要陛下延寿一天,朝堂便可多稳一天,那些在暗处的箭,我们便永远有抵挡的方法。”

清波照映在迟鲤脸庞,月色混着点点泪光早已不分你我——白煜伸出染血的指尖,抹去了她眼下垂落的泪珠,血与泪交融处,宛如一朵含苞的杜鹃花。

“别哭,人的眼泪很可贵,要攒着些用,我们妖还欲求不得呢。”

迟鲤敛起神色,轻声嗔道:“胡说……眼泪也不能攒着用。”

迟鲤取来纱布,缠绕在他的指尖,手掌,一直延伸到小臂,直至宽厚的肩背——为天子献出妖力自然与治愈寻常兽类不同:月色下,他肩胛处的衣物被冷汗浸透,肌肤之下的如同金沙般的虎纹伴着细小的血痕隐隐显露——迟鲤的泪又滴落在他的肩头。

迟鲤很早便觉得自己可笑:

回宫第一日,她尚且侥幸仙药得用,陛下苏醒;第二日,薛贵妃的丧仪也顺利交差,立了威信。直至今日,流水般的金玉书画堆满翠光轩——此刻之前,她便这样祈祷自己和白煜就这样过下去吧,有事便挡,无事便在这翠光轩内散淡的耗费时光。

此刻她终于知晓,原是有人一直替她拦下暗刃,让她岁月静好。

眼前的淡然皆是泡沫假象,若不起身反抗,总有一日会溺毙在宦海之中。

“我真傻……”

迟鲤将额角靠在白煜后背,听着他的心跳,语气愈发清晰:“若国生乱,哪还有我们的小家,哪还有清道观,哪还有秋冥山的竹雨呢。”

迟鲤抬起头来,对上白煜闪动的双眸,神色坚定,如同发誓:“我不会再让你为我做傻事,因我受伤。”

“……”

化而为人后,白煜发觉此时自己的心跳竟前所未有的快。

“白煜,张真人那时常说,我的心不静——因为你,我才知晓,缘是我尘缘未了。宫中的权谋深渊,我不会再退缩。”

迟鲤起身绕在白煜身旁,一双玉葱般的手在白煜的脸庞显的尤为小巧,透过眼前人的瞳孔,白煜望向迟鲤眸中倒映着的自己。

是人的样子,真好。

暗香浮动,一个如同锦鲤食荷般的轻吻,落在了他的额头。

白煜不知为何,心口忽然如针刺般的疼痛,要逃离这个吻的想法在妖兽的脑海中喧嚣呐喊,但化为人的身体却丝毫不愿拒绝。

“嗯……”

满月悬在二人头顶,迟鲤望向水中月,索性褪了鞋袜,靠在白煜身侧,双足没入水中。

迟鲤用足尖轻点着水面,转头看向白煜:“没想到这些鲤鱼还是三年前的那一池,还都记得我。”

水面上,数只锦鲤正摇着尾向迟鲤脚边凑近。

迟鲤正望着锦鲤出神,忽然间足边竟有一大一小两只锦鲤扑弄着水花,正嘬咬着对方的鳞片,穷追不舍,甚至于染红了一片池面。

“迟鲤……你还好吗。”

白煜向迟看去,她收起了方才尚且欢愉的神色,转而变得紧张甚至犹豫,他听见她的心跳如鼓槌般奏起。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梁王的眉目。

不仅是梁王的幼时,更是多年来与他的数次摩擦。

迟鲤不禁想道,如果梁王是这条大些的鱼,那他对自己,也定是如此穷追不舍,他不拽下带血的鳞片来,绝不罢休。

“白煜,明日我要去拜访梁王。”

“那我随你去……”

一言未尽,迟鲤便打断了他的申请,神色尤为坚定:“我与他的恩怨,必须由我自己解决。”

迟鲤以些许事由拦下了数次皇帝对白煜的传唤,转而请城内不少识得的道医入宫为皇帝服侍左右,既免了白煜的身体之苦,更投了陛下之好,病情更是有所好转。

殿前,迟鲤与白煜正一一谢过数位医师。

送别医师,白煜牵过马,扶迟鲤跨上,向梁王的承思阁走去,忽然一眯眯眼的小太监停至二人身侧,弯着腰行礼笑道:

“迟大人,我们梁王殿下有请,请至承思阁一叙旧情——”

迟鲤点头应下,目送小太监走远,向白煜轻声笑道:“梁王在承思阁思过的最后两日,我们不急,他果真是忍不住了。”

见眼前的白煜紧抿着唇,欲言又止,她回眸笑了笑,让他宽宽心:“翠光轩等我,我片刻便回。”

看着眼前人匪石难转的神色,白煜本能的伸出手去,却悬指空中,恍然间不知落在哪里,便只得拍了拍马背,吐出一句小心为上。

“一定。”

承思阁多年来依旧是此番模样,少时,迟鲤曾与太子,梁王等诸多皇子在此受夫子教诲,不过皇子们一一成人过后,承思阁便空缺了出来。

今日承思阁却成了梁王被罚禁足的所在,迟鲤暗自觉得荒谬可笑。

“迟鲤大人到——”

宫女们拉开阁门,迟鲤迈步走进殿内,殿中四处昏暗无人,迟鲤环视四周,却忽然听见一声棋子落地的声音。

“迟妹妹,别来无恙啊……”

梁王低沉的声音自殿后的帘幕中传来,他挥了挥手,帘中便有位宫女点起了灯,殿中仍是一片昏暗,唯有此处灯影阑珊。

殿门轰的一声关上,一阵穿堂风将垂帘扬起一角,迟鲤不由心下一颤。眸光尽头,梁王的侧影正照映在垂帘之上,只看得见他衣冠穿戴一丝不苟,气势镇定。

迟鲤悄声后退两步,忽然间,梁王挥挥手,令人徐徐揭开了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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