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端午宴上,便听宫娥说公主叫他去偏殿,那时他想,他很久没见萧钰了。
此刻,薛傅延看着眼前那张明媚如旧的面孔:“我的过错,我该受你的千刀万剐。”
话毕,他便看见萧钰自腰间寒光乍现,铿锵一声,软剑身柔如绢铮鸣而出,她素手一挽,剑身霎时崩得长直,雪白的剑尖毫不留情地抵上他的左肩。
“滋啦——”是长剑没入血肉的声音,萧钰丝毫不留情。
随身携带软剑本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如果这一剑能让你消消气,我愿意。”
萧钰的手有些抖,她的手救死扶伤,很少沾兵刃与血腥,况且这些事情也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你可知你去了以后,发生了何事?”薛傅延尽量控制住因疼痛逐渐狰狞的面色,他一字一句道:“乱臣贼子篡位,萧家倒台,今生这些事情还会尽数重演,届时你以为你还能善终吗?”
萧钰惯来不会把情绪放在脸上,此刻少有地染了愠色:“你是在威胁本宫吗?”
说着,软剑又没入几分。
鲜血淋漓,染得薛傅延左肩红了半片。
薛傅延凝立不动,他根本就没打算躲开,更没打算反抗。
“若皇室真落得那般下场,萧懿恒是有多无能。”萧钰抽出冷白的剑刃,剑尖上血珠滴落。
面前这人欠的不止这一剑,而是一条命。
而薛傅延口中篡位的乱臣贼子,未必不是一位明君。
她警告道:“下次,这柄剑可要再往左两寸了。”
往左两寸,是心口的位置。薛傅延脸上只余苦笑。
“公主殿下?还有薛大人?”
一道凌冽的男声打破二人之间的僵持。
萧钰背对着营帐口,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本宫同薛大人叙叙旧。”萧钰背对着贺修筠,回答的声音平淡,仿佛方才他二人真的是在话家常。
她松开手,软剑蓦地砸在地上。
薛傅延的视线越过萧钰,落在她身后那道身影上,他声音虚弱:“贺将军,你……”
“当心伤口。”贺修筠上前打断了他的话,又补充道:“薛大人无需多言,贺某已然清楚发生何事。”
“去宣军医来,薛公子受伤了,”萧钰对上薛傅延血丝密布的眼睛,余光冷冽如冰:“莫要让有心人添油加醋,说本宫怠慢伤者。”
“是,公主的关切之心臣看在眼里。”贺修筠应道:“薛大人在此忍忍,我即刻去宣军医。”
临走时,他不忘处理掉了地上那柄染血的软剑。
薛傅延想起贺修筠睁眼说瞎话,这般袒护萧钰,他们关系走得近,但离赐婚过去的日子不久,以萧钰的性子,二人当不会这么早就有了私情。
“你利用他?”他眸子微眯:“他就甘愿为你善后?”
萧钰轻言浅笑:“如你所见。”
“若我将一切说与他呢?”薛傅延扯了扯嘴唇:“你的算计,你的前世今生。”
贺修筠还会如此吗?
“我对他的利用是真,但对他的感情也不假,”萧钰深知薛傅延不会那么做,她仍道:“你不妨试试?若你真告诉他,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考验人心。”
“萧钰,你变了。”薛傅延声音无力。
萧钰早已不是当年的萧钰。
“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萧钰喟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薛傅延道:“天下棋局,你知我知,我向你立誓,今生我不会再追随萧懿恒,你所知的,你不知的,我都悉数告知你。”
“你我一道,不好吗?”
他疼得厉害,额间冷汗淋漓,出口的声音气若游丝。
萧钰俯身看着他吃痛挣扎的样子,忽然觉得无趣,方才就算贺修筠没来,她今日也不会杀了薛傅延。
“要想合作?”萧钰道:“等本宫何时看到你的诚意吧。”
二人缄默不语,过了许久,还没有等到军医,她掀开营帐,远处的军医看见她后,慌忙过来领命。
“……”原来早就等在外头了。
“薛大人在里面,你们好生帮他包扎。”
“是。”两名军医朝她行了一礼,进了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