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生满青苔的泥石,就安静的躺在池塘中间露出半个身子,细细看来它与寻常石头并无两样,只是石身中央插着一把满是铜锈的长剑。
内侍为姜九画和帝辛引路,其他旁人只得在远处观望。一座搭在池塘上的小桥是唯一通往人皇剑的路,眼见就要走到跟前,姜九画并不知道该怎样去唤醒人皇剑,只得假意去摸了摸剑,又提了提,毫无反应。
“喂,怨灵,赶紧的啊,你懂得的吧,怎么拔剑?”
姜九画示意众人她要施法,让帝辛暂且回避,她赶忙呼唤怨灵。
“把你的剑拿出来,劈开它”
怨灵似乎感应到姜九画会来求她,早早就从灵石飘出在角落等着回话。
“什么?我的剑?我哪来的剑?”
“你脖子上,拿下来握住它,用意念告诉它你要干什么,然后照着女娲石劈下去。”
姜九画瞬间明白了怨灵的意思,剑!那把青铜钥匙!她初见钥匙,就觉得它像一把熟悉的小剑,原来不是她自己的幻觉。
“小剑,我要劈了那女娲石,释放人皇剑!”
姜九画迅速从脖子上拽下钥匙,放在手心,大喊一声。霎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嚣啸。刚刚还晴空万里,现下已如暗夜一般。
只见那原本巴掌大的小剑,已全然变了一副模样,由姜九画握在手中,像是一把布满符文的铜棍。
突然,天空中一道道惊雷向女娲石附近劈下,池塘附近被雷劈得纷纷炸开,帝辛赶忙吩咐内侍带妲己等人回避,他二人留下继续拔剑。
“给我~劈~~”
待众人安全离开,姜九画没有丝毫犹豫,大喊一声举起小剑,就劈了下去,只见剑身节节转动,符文冒出金光,金光化成丝线缠绕住人皇剑,而女娲石则在被小剑碰到的那一刻,先是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随之由这道裂痕产生无数条裂缝向整块石头蔓延开来,直至最后,整块女娲石轰然碎裂,化成了一地的粉尘。
“收~”
急于认主的人皇剑因为被小剑的光丝缠住,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姜九画见状赶忙收了小剑,闭上眼睛默念一字,再睁开眼睛它已然变回当初的模样,姜九画把它串好,又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而挣脱束缚的人皇剑嗖的一下就飞到了帝辛手中,顷刻金光乍现化作一束光波冲上天际,只一瞬间就遣散了乌云与惊雷,整个皇宫和天空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与此同时,帝辛拿到人皇剑的消息由内侍官们传遍了整个皇宫,甚至朝中闻太师比干等众位肱骨之臣见此异象也纷纷向着皇宫赶来。
“天佑我大商,人皇血脉觉醒了!”
帝乙寝宫内,比干跪地而泣。
“好...好啊,我大商....咳咳咳..咳”
“大王,保重身体啊大王”
“父王……”
帝乙又转头向姜九画望去,内侍赶忙向他禀告着她巫女的身份与协助拔剑的过程。
而那床榻上的久病缠身的帝王,一阵嗤笑,留下一句传位于三皇子帝辛,并立巫女为后即刻成婚,便驾鹤西去。
“成婚?和我?”
姜九画本能的向后退去,姜王后?连姓氏都对上了,好嘞,学生时代看电视剧觉得最可怜的就是姜皇后,忠烈的贤后,最后还被挖眼炮烙惨死,而戕害她的就是……妲己。
姜九画望向妲己,想要过去解释,妲己却一脸心碎的模样与其对望,然后掩面而泣,头也不回地跑出大殿,帝辛和姜九画想要去追,却被侍卫拦住,闻仲传唤制衣坊即刻量身准备婚服与新王登基礼服,典礼明日一并举行。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王临终遗言不可不遵,大王三思。”
闻太师双膝跪地劝谏帝辛。
不愧是肱骨老臣,见新王不以国事为重,劝谏之语气都是不怒自威,使得殿内浮躁的气氛,一下安静又庄严起来。
而姜九画被安置在偏殿,重兵把守,生怕这位护国之女翻墙逃走,在先王眼里,得巫女者得天下,而想要把巫女留在身边的办法,莫过于让她嫁给帝王,结婚生子是一些人认为拴住女人的不二法门,恒古至今皆是如此,所以就算是天降神女,也逃不过这般命运。
而帝辛则被困于大殿,整个皇宫灯火通明,连夜赶制新王与王后的礼服,而先王的葬礼也只能草草了事,为了大商,一切都可以。
翌日,商王登基,百官朝拜。姜九画与帝辛携手走上至尊楼阁。
朝歌城内处处锣鼓喧天,庆祝着新王与王后的喜事,姜九画这位巫女在朝歌本就小有名气,又因阿紫之事颇得人心,现在立为王后,简直就是民心所向皆大欢喜。
而那位一心爱慕帝辛的妲己,却在回府后伤心昏厥,一病不起,整日靠着汤药吊命。
夜幕之下,一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正在皇宫内悄然前行,躲过重重守卫,正欲向最后一道关卡冲去。
“大王,三思。”
只见暗处走来一人,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黄飞虎,你也要拦孤?”
“新王与王后承先王之意结合,王后乃巫女现世辅佐我大商新王,如大王执意要出宫私会他人,恐失民心,难抚臣心啊大王!”
“孤与妲己之事整个朝歌人人皆知,孤已是一国之君,要去见自己心爱之人,又有何不可!”
“大王若执意如此,只会害了妲己姑娘,即使过了我这关,苏府前有闻太师重兵把守,一旦收到大王私自出宫的消息,恐怕……”
帝辛见黄飞虎久久不肯让路,只得拿王的口吻施以威压,谁知对方竟已有应对之策,必然是那谋略通天的太师给这愚忠的武将出此一计。
“太师对于此事献上一计,大王可愿听微臣一言?”
“说!”
帝辛强忍着怒火,倒要听听闻太师那个老狐狸能想出什么馊主意来。
“择日迎娶苏妲己为……妃。”
黄飞虎一介武夫,确实不懂变通,无论太师如何把这件事交代得滴水不漏,他也只概括中心思想说与大王。结果触怒君威,帝辛原地暴起,势要与那闻仲老儿决一死战。
要是寻常帝王家,后宫三千围着大王都不为过,可帝辛从小并不受父王喜爱,母亲也更偏爱兄长,孤单的身影常常独自游荡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只有偶然一日遇到了偷入皇宫的幼年妲己,胖嘟嘟的小女娃穿着一身由淡粉色点缀的白色素衣,头上梳着两个对称的发髻,一蹦一跳的出现在他面前,像是一只圆滚滚的小兔子。
至此,他不再孤单,他不再对未来迷茫,他有了自己想要守护之人,于是他向父王母后乃至朝中重臣宣告哪怕他是朝歌的皇子,妲己也会是他唯一的爱人。
“大王,请大王以我大商江山为重。”
“大王,三思!”
黄飞虎见帝辛沉默不言,只得单膝跪地再次请命。
护城的士兵们闻讯,也纷纷跑来下跪劝谏。
帝辛沉默,他终究是这天下的王,身负大商皇族气运,又觉醒了人皇血脉,一把把枷锁,禁锢了他的双腿让他无法继续前行,只得任由内侍将他搀扶回宫,回到他的王后身边。
“大王,我……”
姜九画欲言又止。
帝辛像被抽走所有力气,抬眼看了看她,便独自在殿内找了个角落,沉沉的睡去。
而姜九画独自坐在床榻上冷静分析着这件事的每一个段落,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或许这就是传言中妲己惑乱大商的真正原因?
“怨灵?怨灵?”
姜九画想喊怨灵出来探讨此事,怎么喊却都不见她现身。
“罢了罢了,不出来我睡了。”
于是她一个翻身,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侍女来伺候二人洗漱,掌管新帝册封仪式的内侍官禀告着今日的行程。
“大王今日要与王后一同祭拜大商先祖,礼成后由丞相授予大王宝章宝册,昭告大王已经成年,无须朝臣元老代为监国。”
“王后您也是要一同去的,王后大人?王后……”
连日来的折腾让姜九画睡得很沉,再加上她素有爱睡懒觉的习惯,这大约5-6点的清晨,即使有内侍大声宣读行程,也未能扰她清梦。
见姜九画并未起身,内侍官连忙又向她行礼。喊了几声全无反应,只能由侍女上前,小心翼翼将她摇醒。
起身后,姜九画睡眼朦胧,打着哈欠,一旁的帝辛却早已穿戴整齐。
“传早膳”
帝辛望向侍女,侍女又望向姜九画,毕竟这位传奇人物连脸还没洗。
“没事的没事的,吃饭吃饭”
姜九画知道帝辛心里憋着火,这件事虽不是姜九画的错,但自己心中不悦,确实也无法装得像从前一样谈笑风生。想到此处,她也只得尽快去洗漱穿衣,回来扒拉口早餐,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队伍向祖祠走去。
祖祠内供奉着商朝历代君王,每一任新王正式掌权前,都要来此祭拜祈福,并立下兴我大商的誓言,勤勉兴国。
帝辛祖上29位君王,一一拜过,也已快到晌午,姜九画早上没来及吃太多,现在就已经饥肠辘辘,脑子里都是火锅,烤肉,还有她最爱的卤货。想到这些不由得想往外走去。
“王后且慢,您和大王还要去后殿拜祭玄女娘娘呢。”
内侍官见姜九画要溜,赶紧将她叫住,他们这位新王后也就是巫女大人,时常有些做法不合礼数,可毕竟乃是通神之人,没人敢以寻常规矩约束于她,但对于继位拜祭大典的流程,还是得走一遍的。
姜九画闻言又灰溜溜的退回来,与帝辛并肩,向后院走去。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现代对于商朝历史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商朝人素来信奉神仙,后院殿内一尊硕大的玄鸟雕像屹立其中,像前供奉着各类水果糕点,内侍官摆好香炉,示意王后与大王可以开始上香,念好祝祷之词,内侍又引他们走向内殿,内殿还供奉着几位仙家,要上香参拜过每一位,才算礼成。
“最后一位是女娲娘娘,请大王与王后进香”
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姜九画捂着咕噜噜的肚子强忍着正欲上香,却见帝辛先她一步上的香熄灭了,自己手中的香在插进香炉的一刻则碎成了几段。
一时间内侍官与侍女们大惊失色,连忙重新拿来香火点燃,可一阵风吹过帝辛的香又灭了,反复试了几次,给女娲娘娘的香,始终无法燃起。
内官侍女们面面相觑,连忙喊来了在殿外等候的丞相太师等人,可没等太师卜卦问天,帝辛就索性拔了香火扔在了地上。
“我乃大商君王,又已觉醒人皇血脉,列祖列宗乃至玄鸟伏羲都已认可本王,你为何阻挠。”
“大王,大王不可对神像无礼啊”
“大王莫急,容老臣问神卜上一卦”
太师与丞相赶忙上前劝谏,大商几百年还从未有过此等状况。
“尔等休要多言,我大商敬你几分,日夜予以香火供奉,你却如此刁难于我,这女娲神像不立也罢。”
“人皇剑!”
伴随一道金光,人皇剑闪现于帝辛手中。
“今日孤就将你从这殿中除去,让你再无法享受大商皇室香火,看你还如何再戏耍君王。”
只见这君王双手持剑,蓄力砍向女娲神像,霎时天空乌云惊雷骤现,一番异象比拔人皇剑那日更甚。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帝辛觉醒了人皇血脉,周身紫薇之气环绕,惊雷根本无法近身,和帝辛站在一起的内侍官和姜九画也一起被人皇剑剑气凝聚成的保护罩笼罩着。
一阵地动天摇后,神庙又恢复平静,众人在保护罩下并未伤及分毫,而那女娲神像在被人皇剑斩断之后,拦腰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