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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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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杨煜桁在他们走后,转身将油画靠墙放好。

客厅本就小,被有人高的一幅画一挡,地方更显拮据。他早就想换房子,可季忆不肯,说对这边有感情,住着也习惯。

在不换房子这个点上,杨煜桁是真闹不懂季忆到底在想什么。

但在其他时候,季忆的心思他能猜到些。

他猜刚才季忆对岑煊他们说的话其实是在警告自己。

他猜现在季忆正努力编织理由来维护岑煊和瞿青。

他还猜,季忆从没有怀疑过那天的黑手不是他……

是,他够坏!

但他从没想过对季忆下这种手。

可是在季忆相信的剧本里,这件事只能是他杨煜桁设计的。只有他杨煜桁才会怂恿瞿青对他做这种下三滥的,不要脸的,王八蛋畜生才做的事!

他不再相信自己,毫无悬念。

“杨煜桁。”

季忆的声音突然在他耳后响起,杨煜桁肩膀一抖,他出神太久压根没听见季忆走过来的脚步声。

杨煜桁迟疑了着嗯了声算是回应,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在那边摆弄那幅风景油画。他手指摩挲着画框的右上角,随后又从画布上轻轻滑过。

这是一副乡村风景画,只有小桥流水人家。画者用艳丽的颜色描摹出最简单的景色。

他不懂画,他也不知道这幅画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该容身在哪面墙壁。他只是觉得此刻没有归宿的画和正如现在的他。

他不敢去看季忆,只能对着一幅画发呆。

季忆见人没动静,有些诧异,几乎用命令的语气道:“转过来,看着我。”

杨煜桁没听,暗暗叹了一口气后将心中的委屈和愤懑都压了下去。他实在不想和季忆吵,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那些在意,酸涩去和他争辩,不仅徒劳无功还会让他更憎恶自己。他只想把他抓在身边,每天看着他,弥补他们失去的七年。至于其中他受什么委屈,遭什么罪都没关系,也是他活该。

总之,他已经没资格和季忆为自己计较了。

“杨煜桁!”季忆又喊了一声,带着点怒意。

杨煜桁嘴角提笑,俯身抓住油画的两头想抱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上次带季续去看画展,他说喜欢,我就买了,想来想去还是先放他房间吧,给他一个惊喜。等他看腻了再说……”

杨煜桁边说边转过身,但他的目光一直压在那幅画上,连余光都不敢给眼前的人。

季忆听他用一潭死水的声音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再看他强笑的模样,心不自觉地有些愧疚。于是他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想安抚一下这人的情绪。

可杨煜桁躲开了。

这是他们相逢后,杨煜桁第一次躲开季忆的触碰。

“你什么意思?”季忆问。

杨煜桁始终压抑着不说话,连头都不愿意抬。

见他这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季忆只觉得他是在控诉自己。

可笑,他做了那种事,今天被戳破,怎么他还一副被冤屈了的模样!

“看我!”

杨煜桁抓在画框上缘的手猛地抓紧,可他仍旧不看季忆。

季忆拧眉质问:“为什么不看我?”

杨煜桁咬着牙,倔强地不肯抬头。

“是因为做了这么肮脏的事不敢看我!”

“我没有。”杨煜桁低声为自己反驳。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看什么!”杨煜桁倏地抬头。

油画被砸在地上发出震动心脏的巨响,油墨的粉末在斜照进来的阳光间被震得清晰可见,此刻就连空气里都有了油画的味道。

杨煜桁的眼眶也像被红色颜料所涂染,通红得不成样子,眼里好不痛苦与委屈:“你让我看什么?看你眼底的疏冷和嘲弄还是看你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憎恨?”

他无辜他憋屈他难过,心寒得像被人在三寒天扔进冰水相间的河里刺骨,可他却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甚至都不敢看给他委屈受的祸首。

“在你这里,我杨煜桁是一点好都不沾。”他冷笑,“还不如个畜生。”

季忆诧然,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张口想给自己辩驳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

杨煜桁哼笑,充满自嘲:“我知道你刚才当着他们的面说那些话是为了保全瞿青。”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啊,反正你打心眼里认为我就是十恶不赦的畜生,这罪我认。”他炽热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季忆,“那我今天就复盘一下我的杰作到底有没有漏洞。”

杨煜桁说着往前一步,方才还可怜憋屈只一瞬就完全变了。

他眉目阴沉,眼神阴冷,寸寸目光都在拷问对面的人,“我问你,如果杨炜杰没和别人睡过,那天晚上是不是都轮不到我?”

他的双眼分寸不离地盯着季忆,好似要把人盯出个窟窿。

季忆听见的明明是个畜生问题,可他想骂没骂出口。

“不说话是默认了?”杨煜桁失望透了,灵魂被浸在寒冬腊月里的冰河里,明明该麻木了的神经此刻又冷又痛。

他轻笑。

未曾有前兆的一滴泪从血红的眼眶里悄无声息地溢出,又忽地迅速滑过他的脸,像老流星闪过光芒但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根本没有出现过。他望着季忆苦笑,可眸光不再悲戚委屈,而是深邃压迫:“你就一句好听的谎话都不愿说给我听。”

明明充满戾气和狠绝,但季忆却看到了痛苦和乞求,以及杨煜桁对他自己的厌恶。

季忆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哪里还看得下去,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质问他的,此刻自己倒成了大罪人。他走上前想擦掉他的泪,但又被杨煜桁躲开了。

杨煜桁哭得无声,但眼泪没停,他不让季忆碰他,只是转过去俯身想将油画扶起来。

也许是太失望以至于心都快死了,也无所谓什么正派不正派了。只这一刹那的功夫,他说话又恢复了一惯的别扭,甚至比以前多了几分冷漠:“哪怕你不选我,我也要你。这辈子,你别想和别人好。”

也许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绝,末了又加了一句:“谁都不行。”

可他不去看季忆并不知道季忆的每一寸目光每一寸心都在随着他而动。

季忆皱着眉,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在计较为什么七年后,杨煜桁变得比他这个深受其害的人还要偏执可怕。

这没道理。

他看到杨煜桁温柔地把那幅画靠墙放好,和他那么霸道的性格实在格格不入。就好像一个人身上有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他的目光现在真一刻都无法从这矛盾的人身上移开。

而那边的杨煜桁深吸一口气,又长叹出来,已经把自己安抚好:“时间不早了,去接季续吧。”

他说着就往门口走,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季忆一眼。

“我是为了你,才喝的那杯酒。”

杨煜桁身影一顿。

季忆闭了闭眼,这些话他原以为永不会见光日。那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也是他见不得人的邪念。他并不想将自己“善良”的外套脱去,不想摘下“受害者”的面具,可当他看见杨煜桁那张脸上矛盾的神情时,他动了恻隐之心。

是吧,他俩从来都是一类人。

只不过一个坏得明显,一个恶得隐晦。

但即便到现在,季忆仍然冷静只是声音里终究夹杂这一点颤抖:“喝酒前,岑煊就打电话告诉我瞿青买了玩意要对付我,我是可以避过去的。”

杨煜桁缓缓转身诧异地看着他。

“但我还是喝了。”

“因为我想和你好。”

“这是最快最直接也最好用的办法。”

季忆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轻咳一声,再抬头脸上抹了一丝苦笑:“而且,我只要喝下这杯酒,你,瞿青,岑煊都将被我掌握在手里,何乐不为?”

杨煜桁拧眉看他,不敢置信。

他不敢相信的不是季忆会做这种事,而是季忆会对他说出心里话。

这才是那个教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季忆。

他从来没变过。

只是把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

杨煜桁不语,只看着季忆发呆。

他可真是太爱这个疯子了!

季忆见杨煜桁不说话,以为是对他的目的抱有怀疑。

“杨煜桁,就准你蓄谋已久不许我见机而作?”季忆道。

杨煜桁听他说,不怒反笑:“季小少爷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我惊艳。”

他慢步走向季忆,皮鞋撞击地板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律。他的每一步都如此的坚定而真诚,每一步都是在踩碎七年的遗憾,每一步都在和固执的自己说谢谢。

待他走到季忆的面前,他才灼灼地望着季忆,问,“那么,为什么呢?小少爷?”他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季忆的鬓角,“为什么突然想和我和好?”

为什么忽然要接近他?

是因为他这个人吗?

还是说别有用心。

不过没关系,哪怕你别有用心,另有企图,我也甘之如饴。

季忆:“我……”

“想好了再说。”杨煜桁想得到答案又突然打断季忆。

说句好听的吧,季忆,假的也行。

季忆与他深深期盼又忐忑不安的眼神对望。良久他握住那只在他鬓角的手,紧紧抓住缓缓地移到自己的心脏处。

杨煜桁怔住。

他触到了季忆的心跳,真实而热烈。

他看见了季忆眼里的光,真挚而纯净。

季忆一句话都没说,但他都明白。

杨煜桁猛地将人拉住拽进怀里,恨不能将人撞进他的身体里,撞进他的灵魂深处。他不想忍也不会忍。他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得到的宝物,季忆终于愿意给他了。

他等得太久,哪怕是赝品,他也会珍藏。

杨煜桁轻笑,笑得很好听,像有什么东西落在清泉里,清扬悦耳。

一如年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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