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警方就把季忆放了出来。
金社长验了伤,只是胸口被踹了两脚不至于会死,他一面之词当然做不了数。
更何况他自己才是那个□□未遂的罪犯。
他出来时,警局门口停着一辆黑色SUV,阳光下车漆锃亮,看一眼车牌他就想绕过去。
“季忆。”
车上的人立刻走下来喊住他。
季忆闭了闭眼停住脚步。
杨炜杰快步走到季忆身边,抓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看不到什么的外伤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早饭还没吃吧,走,我带你去吃。”他说着便一如既往地牵起季忆的手。
季忆猛地甩开,刚才还淡然无痕的眸光一下变得尖锐:“杨炜杰,你醒醒。”
几天不见,他又瘦了些,一张脸憔悴得让他没了半点神气。和他捧着玫瑰出现在张望家门口时,判若两人。
杨炜杰听到他这句话眼眶瞬间发红:“你这几天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季忆很难否认杨炜杰这一招管用。
他的心开始动摇。
季忆努力藏起生起来的那一点恻隐之心,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杨炜杰嘴皮一动,犹豫半晌很艰难地开口:“张望告诉我的。”
季忆有点意外,不过他打伤金社长的事公司肯定传遍了,张望知道也正常,不过他是不理解为什么张望要告诉杨炜杰。
见季忆脸上没什么表情,杨炜杰更心慌,急忙解释道:“我已经拉黑他了,他是用他同事手机打给我的。”他说着又忍不住给他上手抓住季忆的肩膀,“季忆,我没再联系他了,我以后也不会联系,不会再犯错,你给我个改过的机会。”
他实在太过纠缠了,缠得都快把他勒窒息了。
几次下来,季忆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反驳的话可以说了。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杨炜杰就和他不在一个频道,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自顾自地做着他以为能挽回的一切。
季忆突然有了想法。
杨炜杰见他没说话,冲动地把人抱住:“别走,我求你别不要我。”
季忆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平静道:“想要继续,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杨炜杰难掩欣喜,这么多天他松口了。他抓住季忆深深地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期盼道:“你说。”
季忆也直视他的,然后很清晰很冷静也很残忍地说道:“我今晚去找个人上.床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同居。”
杨炜杰脸色蓦然一沉,握着季忆肩膀的十指不断缩紧:“你故意的。”
季忆挑眉一笑:“当然。如果你同意,我不但可以这次原谅你,以后,你哪怕天天在外面和别人上.床,我也不会和你分手。”
杨炜杰破喉大喊:“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
季忆还没来得及反驳,一辆黑色大众突然加速往他们方向冲来。两人齐齐看过去,却见那车是直直地撞向杨炜杰!
季忆来不及多想趁着杨炜杰吓得失神把人推开。
“嘟嘟嘟”的喇叭声尖锐刺耳,车子猛地调转方向,“嘭”地一声,毫无意外地撞在了马路牙子边上的绿化带上——车头瞬间撞烂,机箱白烟滚滚,火星“滋滋”作响。
警局门口没什么人,季忆先跑过去想把司机拉出来。门口的值班警察带着几个同事跑过来帮忙。
季忆打开驾驶门见到的却是头上冒血的杨煜桁。
“杨煜桁?”季忆伸手拍打他满是血污的脸,“杨煜桁?”
但车上的人完全给不了他回应。
他赶紧解开安全带将人从车里拖出来,对着站在身后的警察大喊:“叫救护车,快!”
杨煜桁被推进急救室,季忆靠在廊道冰冷的瓷砖墙上心率不齐。他每隔几秒就看向急救室的灯,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儿,刺激得他更焦躁。半个多小时后从里面出来的护士告诉他杨煜桁没有生命危险,他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现在需要一根烟。
“这么在意他?”
听到声音,季忆这才记起这里还有一个伤者的亲哥哥。他转头看过去,被杨炜杰眼底的讥诮和不甘扰得心虚。
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些。
杨炜杰见他不反驳,心头失望怒火更旺:“他真该死,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杨炜杰,里面抢救的是你弟弟!”季忆听不得他说这种话。
像个疯子。
“急了?”杨炜杰挑眉,讥笑,“对,是我弟弟,所以你为什么比我还着急还担心?你不是最恨他吗?你不应该比我更盼着他死掉吗?”
季忆闭眼仰着脖颈深深呼吸:“我不会盼着任何人死掉,不管是杨煜桁……”他一顿目光锁在杨炜杰的脸上,“还是你父亲。”
杨炜杰沉下脸。
杨家说到底都是当年围剿季家的罪魁之一,杨炜杰之所以能置身事外是因为当初他和他父亲关系不好,又因季家的事大吵一架而被送去国外。
季忆起身绕过杨炜杰,穿过长长的并不明亮的廊道。他走到外头走廊大口大口地呼吸——刚才的沉默真叫他窒息。他抬头透过玻璃墙望向外面,白衣大褂们正穿梭在繁忙的街道上来去匆匆,梧桐树下求医的人和他们的亲人站满马路牙子,他们正茫然地打量着周遭陌生到令人生畏的环境。
季忆回去的时候杨炜杰已经离开。杨煜桁已经被推送到病房,医生说他并无大碍,只是右小腿有点骨折加上轻微脑震动。
杨煜桁第二天中午才醒,一睁眼就和季忆对上了眼。
季忆起身:“我去叫医生。”
杨煜桁立刻拉住他:“不用,我没事。”
季忆侧过身看着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你联系家人。”他说着就往外走,没有丝毫犹豫。
杨煜桁着急爬起来想把人扯回来,结果差了一秒手没够到人,自己却重心不稳从床上摔了下来。
季忆回头看过去,眉心拧成麻线。
杨煜桁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小腿骨折这么一摔怕是要开刀。
“你有病?”季忆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
杨煜桁憋着委屈,一派无辜模样:“我和杨家人关系不好,你让我找谁。”
季忆也不去扶他,只站在那儿看着。见他小腿翘着猜测没伤着,火气才消下去些:“你意思是让我在这照顾你?”
杨煜桁没说话。
季忆又转身往外走,他这才急道:“你能不能先扶我起来?”
门口的人再度转过身,隔了几秒这才走到他跟前,很不情愿地弯身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杨煜桁微仰着脑袋,眼睛正好对上季忆紧致的脖颈和修长的下颚线。他忍不住吞咽口水正好被季忆逮住。
季忆横了一眼,把他扔在床上。
杨煜桁本来还挺心虚,被他这么一瞪胆子反倒被壮起来了,眼神就粘在他脸上。
季忆冷着脸背过身想走,但这次被杨煜桁抓住了手腕。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忆先转身没好气道:“你有完没完?”
杨煜桁故作可怜,蹙眉道:“我脚痛。”
季忆想挣开他的手但没甩开,“脚痛你找医生,放开。”
“你就不能陪我吗?”
“我为什么要陪你?”
杨煜桁哑然,他确实找打不任何理由把季忆留下来,可他也没打算松手,甚至还加上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拉着他才算数。
两人沉默半晌后,季忆先开口:“杨煜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跟你复合。”杨煜桁毫不犹豫地说出心中所想。
他本来就想说的,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季忆先问了,他就顺势说了出来。
杨煜桁极为认真地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但是季忆气得笑出声来:“我能跟你复合?你这哪里是轻微脑震荡啊,你他妈这是把脑浆给撞出来了吧。”
“你都可以跟杨炜杰谈恋爱,现在为什么不能和我再试试?”杨煜桁太急,嘴上也把不住,“我当初可没说和你分手。”
季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杨煜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听得见!”杨煜桁也正色起来,“对,不辞而别是我的错,七年不敢联系你也是我的错,可我从来没说要和你分手。”
他说着顿了下继续道,“可你既然能给杨炜杰一次机会,为什么不给我一次……”
“他不一样!”季忆不给他继续说下去。
他想杨煜桁能明白这四个字的意义,毕竟姚韶岚一个陌生人都能听懂。
但杨煜桁完全辜负他的期待,听这四个字后脸色骤然变得乌云密布,俨然一副要杀人喝血的模样,“你再说一遍。”
命令的语气里充满着霸道,季忆蹙眉看着他乌黑的眼眸竟然如此不可捉摸。
“什么叫不一样?”杨煜桁握着他手腕的力度明显增加,“你喜欢他?爱?刻骨铭心?日久生情?”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季忆:“和你没关系。”
“有。”
“屁的关系!”
“你以前喜欢我的!”杨煜桁冲他大吼,他眼眶通红眼白充斥着血丝,一双墨黑的眸子浮出叫人胆寒的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