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忆打算换个城市。

刘炳金他们虽然没再来过，但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他们的原因。

看昨天杨煜桁和杨炜杰闹的态势，他留在这里只会出现更多无聊狗血的闹剧。

他现在的生活重心不是感情不是杨炜杰更不是在他们之间纠缠。

季昀峰念着杨炜杰当初对他的好，总希望自己能和杨炜杰一直走下去。他说过，他不反对季忆喜欢男人，但希望他眼睛亮一点不要再找杨煜桁这种骗财骗色的。

季忆既不想再多提一句杨炜杰，更不想听他小叔劝，所以和医生聊完之后就直接回招待所了。

还好，他小叔的病情好了些许。

这大概是这几天唯一能让他开心一点的事情。

季忆买了晚饭送去Eva的房间，但打扫房间的阿姨说她已经走了，是被一个男人带走的。他大概猜到是赵春，担心Eva出事就打了电话。

Eva接了电话，语气平静，只说要解决些事情让他照顾好自己就挂断了。

回到房间，他吃过晚饭洗过澡又顺手发了个消息给Eva，然后打算下楼溜达一圈。结果一开门，杨炜杰毫无预兆地站在眼前。

杨炜杰眼眶通红，鼻青脸肿，衣服污.秽一片。

季忆一点都不意外他的状态，他早上和杨煜桁那一架肯定打得不轻。

他也知道，杨炜杰能出现在这一定是他小叔通知的，不然杨煜桁一定也会出现。

两人互相看着，一个淡漠无情，一个满是期待哀求。

季忆抓着门框的手缩紧，想了想还是退了一步让杨炜杰进来——大晚上的他实在不想扰人。

杨炜杰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紧紧抱住他，“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求求你，季忆你给我个机会……”

他的恳求真诚而充满愧疚，但季忆找不到原谅他的理由。

“杨炜杰，那年谢谢你帮我，但我们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他用非常冷静甚至于冷漠的语气说了一些冷酷无情的话，“如果你觉得，这些年我陪你上过的床不够偿还你对我的恩，我可以继续陪你……”

“季忆！”杨炜杰打断他也抱得更紧，“你不欠我。是我欠你，你能不能，别这么说。你别把我对你的好，当做施舍当做交易当做收买，我对你好只是想对你好。”

杨炜杰抓住季忆的臂膀，委屈着急：“我去张望那儿找过你，他跟我说了一些话。是我不知好歹，是我不知道珍惜，我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可这些年，你总是拒绝我对你的好，我觉得我抓不住你，所以我……”

他顿住把后面不该说的都省略掉，话锋一转道：“我们在一起四年多，不该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他说着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我在你公司附近买了房子，我们住一起，我每天都回家，你可以检查我的手机我的电脑检查我所有的社交，要是有推不掉的应酬，你随时可以打电话查岗，如果你觉得还不够，你可以装监控……你可以做我的助理，你天天跟着我，我做什么你都知道……”

季忆看得见他的殷切和期待，他甚至觉得杨炜杰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动心。

四年，就算没有爱情也已经习惯对方的存在。

“不了吧。”季忆将那股冲动强行压下去，说出这三个字时特别疲惫，“杨炜杰，信任这东西很脆弱的，相信我，就算我们天天住在一起，你上厕所超过三分钟我都会怀疑你在跟人撩骚。”

杨炜杰顿了下，目光如火灼热。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还没想周全。他让季忆天天看着自己还不够吗？

他都答应不会再犯错了。

不会！

末了，杨炜杰忽然讥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痛苦和讥讽：“你是因为杨煜桁。”

季忆诧异他竟能得出这个结论。但下一秒他也只能笑笑，他不生气，他只是失望：“我要是还念着他，轮得到你吗？”

一句话，让杨炜杰噎死。

季忆高中时对杨煜桁的喜欢招人嫉妒甚至嫉恨。

虽然那个年代那时的社会对两个男的并不友好，但季忆对世俗和批评全都不放在眼里。他喜欢杨煜桁就是喜欢，虽然没有把那三个字说出口，但无声胜有声。

那时的季家如日中天。他是季家最耀眼的小太阳全家都围着他转，特别是季家老爷子，对这个宝贝孙子宠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季忆要吃一款蛋糕，老爷子派直升飞机去国外接师傅；他想要某篮球明星的签名球衣，季家直接盘下俱乐部；季忆要转学但因各方面要求不好操作，索性投股学校；季忆想在海上过暑假，季家把最大的豪华游轮买下，让他们在游轮上过了两天三夜。

但杨炜杰知道，蛋糕是杨煜桁喜欢吃的，球衣是杨煜桁想要的，转学是因为杨煜桁当时可能要去外地，买游轮是为了给杨煜桁过生日……

季忆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杨煜桁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小说需要逻辑，现实真的不需要。

杨炜杰一想起以前的事就充满嫉妒和不甘：“对，轮不到我。我他妈就是你的备胎，杨煜桁不要你了，你才看我一眼！”

他在杨煜桁生日那天见到季忆，可以用一见钟情来形容。年少时的季忆不仅长得好看，而且青春活力，眉眼间总带着笑意。无论对谁他都彬彬有礼，温暖阳光，自信谦虚。

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嵌在他的身上。

而季忆对着他喊的那声“杨大哥”真就叫他心坎上去再也没法拂去消散。

那一瞬，在杨炜杰堕.落腐烂的心田里冒出一顶充满希望的嫩芽。

所以即便知道季忆喜欢杨煜桁他也忍不住靠近，即便知道他们是相互喜欢，他也无法让步。

哪怕因此被季忆讨厌误会，他都没想过放弃。

季忆不知道，他也才发现，那些年对亲情和人性已经不再期盼的他是被季忆拉上悬崖的。

“杨炜杰，你闹够了就滚。”季忆打断他的思绪。

杨炜杰越是回忆他就越发不甘和妒忌：“见到他之前你不说分手，他一回来你就踹开我？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是什么！”

“我跟你分手是因为你和别人睡了！你骗我，你背叛我！”

“你和我在一起之前，难道和杨煜桁没睡过？你他.妈装什么纯啊！”话音还没落地杨炜杰就后悔了。他往前一步，声音变得沙哑，情绪难控：“对不起，季忆，我，我不是那意思……”

可他看着季忆忽而变红的双眼，却怎么都无法继续说下去。

季忆倒退一步，红着眼笑了一声，失望攒在胸口抑郁难消，沉重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你就是那意思。”

杨煜桁在十八岁的暑假对季忆做的事，让杨炜杰耿耿于怀了七年。

杨炜杰想解释，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来是想求季忆原谅的，他是来和好的，可现在事情好像越来越糟。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哭过，泪水拼了命地想往外挤，鼻子酸得要命。

他不想再说了，他只想让季忆回来。

他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杨炜杰往前跨一步，想抱抱季忆。以前季忆生气，他抱一下就能好……

可他往前一步，季忆就往后退一步。他越退，他就越生气就越是想征服……杨炜杰邪念一动，突然迅速地上前两步，将季忆强行压在墙上，吻住他的嘴。

季忆侧头想把人推开，但杨炜杰知道他的弱点——他强按住他的手肘，刺痛让他根本用不上力。杨炜杰从嘴一直吻到他的脖子咬住他的锁骨，他双手钳住他的蜂腰迫使他更贴近自己的欲望。

“季忆，”杨炜杰低沉的嗓音带着情欲的味道，他亲吻着他胸前的皮肤，轻声恳求，“我们和好吧。”

季忆喉结微滚，“如果我能原谅欺骗和背叛，凭什么是你。”

杨炜杰低头埋在他的胸口冷笑“不是我，难道你还想找杨煜桁？”

他话音刚落，门猛地被撞开。杨煜桁怒气冲冲地撞进来一把揪住杨炜杰的领子将他从季忆身上拽开。

杨煜桁杀意浓烈地剐了眼他哥，拽着季忆的手离开，一句话都没说。

杨炜杰想上去抢人，结果被指着鼻子警告道：“再敢往前一步，我他.妈让你进ICU！”

杨煜桁那凶狠得模样真不是吓唬人，也确实让杨炜杰不敢再跟上去。

他带着季忆疾步走在沉闷压抑的走廊，像是在逃亡又像是在赶往下一个战场。电梯前不知道是谁的黑色行李箱挡住他们的去路，杨煜桁一脚踢开，按下电梯键，然后将季忆推了进去。

杨煜桁紧抿薄唇，脸色如覆上寒霜。他拼命按着关门的键，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藏匿着可怕的风暴。

等电梯门关上，他才盯住季忆从脸到唇到脖子仔仔细细地看过去。当他看见锁骨上那深红的印记时，暗色的眼底瞬间卷起暴戾：“推不开？都是男人你他妈推不开吗？啊！他都在外面这么浪了还让他碰你，你也不怕得病！”

季忆眼神一黯，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跟你没关系。”没有愤怒甚至趋于平静。

他的一句话把杨煜桁的怒意点得更甚，但他的确没有资格质问。

季忆作势开电梯门，杨煜桁条件反射似地拽住他的右臂，然后手指快速地按住1楼。

季忆的薄汗迅速从额头和鬓角渗出，他看了眼右手肘，心里全是草泥马。原本不会这么痛，可刚刚为了推开杨炜杰用力过大，也没注意弯曲的幅度，那拔不掉的断骨正好刺在肉里，现在又被这SB摁得这么紧，痛死了。

他强忍钻心的疼痛抽出手臂：“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回去。”杨煜桁道，“你住这里他会来骚扰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他碰不到你。”

“跟你有关系吗杨煜桁！”季忆觉得好笑又不可理喻，“你比你哥好到哪里？背叛我，你也不是没做过，就不要装什么清白好人了，挺可笑的！”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他说得最多的一次。

杨煜桁大声吼道，“我是在帮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季忆哼笑一声，一字一句藏着锋刃：“你和你哥比起来，还是你哥好一点。”说完他握拳砸向开门键，电梯门开后大步离去。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杨煜桁狠狠地踹了脚无辜的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