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半夜十二点才能进入的藏书馆到底长什么样子？

池小序顺着系统给出的定位往一片枝桠乱窜的枯树丛中跑去，好不容易从那片荆棘里钻出来。

定位结束，池小序抬起头，愣了。

他的面前是一堵极其厚重的墙。

墙上爬满了苔藓，高大的墙头伸出来一支枯树干。

天是一片黑，还有一层雾蒙蒙的烟蒙在上面，池小序疑惑不解：哪里有书，哪里有楼，哪里有人？

这破系统给他带哪里来了？

池小序从那根树枝上跳下来，踩在地上光秃秃的泥土上面，松散的土在脚下吱呀吱呀的叫。

他四周看了一眼，墙的前面是一条流着黑水的河，像是漫上来的海水，池小序收回了差点踩进河里的脚，开始抱怨小七：“就因为我跟你砍价，你就把我往阴沟里带吗？”

说完，池小序继续道：“100冥星币？要不你赔我点钱吧。”

赔点钱是不可能的，直播管理员小七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任池小序怎么call都不出来。

末了，池小序接受了事实，打开直播屏幕，上面几条弹幕滚过：

【猫，你也真好意思说，谁家砍价一开口就坎二分之一啊。】

【狮子大开口.........啊不是，猫咪大开口。】

【猫，盯着地图半晌了，看出来什么了？】

池小序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标记，碧绿色的瞳孔映在屏幕上。

那地图上面显示的藏书室明明就在这个地方，没有带错，可是放眼望去，只有一堵高大的墙，哪里有藏书室的影子。

真的带错了吗？

池小序沿着黑色的河前行。

一步一停，小心翼翼。

忽然看见一丝微亮的光从墙的缝隙里透了进来，池小序两三步跑过去，跳到一块缺了一角的砖块上，往光透进来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伸出爪子轻轻一推，一扇小门开了。

.......没有带错。

只不过入口比较隐蔽。

池小序走过去一看，看到一座高耸的大楼，每一层都亮着昏暗的灯，池小序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23点45分，还差十五分钟藏书馆才会打开。

正打算在楼外逛一圈的池小序忽然被角落里的一个小牌吸引了过去，上面刻着古朴的字：白塔藏书馆。

就是这了........

白塔藏书馆隐蔽在几座高大厚重的墙中间，周围绕着一排排枯死了的树，几盏小灯挂在枯树干上，这地方很干净，干净到近乎神圣。

庞大的楼显得池小序渺小不已，池小序多看了几眼，总觉得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塌在了心口，压抑又沉重。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响。

池小序朝着那边看去。

眼盲的老人拄着一支竹子做的盲杖，敲敲打打的出现在石板路上，那人额头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颜色深沉，就像白塔周边被染黑的河，昏黄的灯光照下来，那张脸就像是一块被剐蹭过的旧肥皂。

老流浪汉。

是池小序之前的任务对象。

池小序没多少映像。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未来工作的地方，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怎么没人，太冷清了吧。

池小序拿爪子踹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随意地一眼扫过去，高高大大的书架有好多，池小序站在门口一眼望不到头。

池小序往里面走去。

忽然，一本书砰得掉下来，砸在池小序的头边。

地板颤了颤。

抬头一看，他看见黄头发的一个人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穿着灰色的马甲，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像个外国白人，白人正在书架里翻翻找找，池小序把书叼起来，两三步窜上梯子，把掉下来的书放在白人脚边。

“好猫。”

白人接过书，麻利地把书塞进书架里。

池小序有点疑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白人，问：“泥好？”

能听懂吗？

“.......”白人，“我说中文。”

说完，白人从梯子上跳下来。

池小序往后退了几步，隔着远远的距离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人，这人胸口的铭牌上写着名字：##111靳语。

一人一猫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起来，直到咚咚咚的声音的响起，盲杖敲打在地上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池小序立正，屋里挂着的钟表指向了半夜十二点。

一千米外的白塔钟声清晰地传过来。

吱呀一声。

门开了。

门外的风扑了进来，带着一阵浓重的沙尘气息。

这是一阵干燥带着颗粒感的空气，池小序被风吹得眯了眯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一道人影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看上去也是被这个阴间的开馆时间荼毒的受害者之一。

站在他旁边的靳语伸了个懒腰，像习惯一般：“又来了。”

说完，深沉的看了池小序一眼：“你是新人，你去接待。”

说完，悄悄溜了。

盲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窗口。

老流浪汉坐在窗边看外面，那眼睛空洞无神，是瞎的，也不知道失明的眼睛能看见怎么样的一番风景，又或是黑暗一片？但也有一种可能，他们能看见独属于自己的色彩。

几颗黄色的沙尘被带进了藏书馆里。

池小序终于看清楚了，来人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女，穿着橙色针织衫，脖子上裹着厚厚的围巾，她把帽子脱下来，在门口拍了拍，烟尘四起。

等烟尘消散干净以后，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

池小序怔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似的。

藏在角落里的靳语朝着池小序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去帮客人找书了。

“........”

池小序不言，弹幕里可就热闹多了。

【家猫走到哪里都逃不过作为免费劳动力的命运。】

【为什么我感觉这个藏书馆这么诡异啊，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吧，我也觉得不对劲。】

【猫，你要听大眼镜使唤你吗？】

【听啊，怎么不听，猫你省心一点。】

不需要池小序自己答应，弹幕已经帮池小序决定好了。

女人走到池小序跟前，蹲下来，粗糙的双手在池小序的头顶摸了摸：“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这声音像她的眼神一样浑浊。

池小序远离了几步：“嗯嗯。”

“还是老规矩。”女人说，“《巴楚枫札记》。”

闻言，池小序看了一眼眼盲的老流浪汉，又看了一眼躲得远远的靳语，明白了，担子落在自己身上了，他抬头看向高大密集的书架，上面的书籍摆放得很紧密，据说白塔藏书馆里总共有几百万册书籍，这怎么找。

目视着女人在休息区坐下后，池小序跑进了林立的书架里。

一边搜寻一边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第一份工作就给自己上强度了吗？

挂在屋里的钟表指针正在旋转，发出细微的声响，不仔细听还以为是有人拖曳着步子在行走，靳语那态度.......她应该天天都会来找书.......这么久都没找到吗？

要么那本书被藏得太深了。

要么根本不存在那本书。

池小序打开直播界面，戳进白塔藏书馆的后台，搜寻良久之后，池小序惊奇的发现，根本不存在《巴楚枫札记》这么一本书。

藏书室的书数不胜数，唯独没有这一本。

“完了完了。”池小序上蹿下跳，最后跳到梯子上，张望着往书丛中看，“我从哪里去给她找一个子虚乌有的书出来。”

与此同时，弹幕也开始出谋划策：

【猫，藏书室不是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吗？叫他们帮忙啊。】

不成立。

被下一条弹幕打破：

【这么大的藏书室总共就三个工作人员，一个老瞎子，作用几乎为0，还有一个阴暗潮湿总喜欢躲的歪果仁，剩下一个咱家猫.......好地狱啊，能不能来一个主心骨啊。】

【不是，这么一说其实挺好笑的，这就是对新人的考核吗？】

【猫，要不你联系你家指挥官把考核免了吧。】

【猫，要不随便拿一本书忽悠过去吧。】

池小序说：“抱歉，我觉得别人可能不瞎.........”

说完，池小序毫不犹豫的撂下了这个任务，女人几乎天天都要来这里寻找一本叫做《巴楚枫札记》的书籍，就算找不到，也要在这里一直坐到闭馆。

半夜十二点带着外面的滚滚黄沙进来，一直等到凌晨三点闭馆，又披上围巾走进黄沙弥漫的天里，仿佛有什么执念一样。

池小序能做的也不多，毕竟他又不能真的凭空变出一本虚无的书来。

他窝在小沙发上陪着一起等。

三个小时后，女人站了起身。

围好围巾，拢好衣服，从墙上取下帽子，轻轻叩上，拉开门走了出去。

池小序松了一口气，从沙发上跳下来，方才酝酿的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白塔藏书馆闭馆了，老流浪汉关了门，也离开了，池小序跳上窗台，看着老流浪汉越走越远。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藏书馆的，一般人还真进不来呢。”

末了，靳语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关系户？”

真·关系户池小序把嘴闭得死紧，心里却给靳语这个人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标签，比如：懒，没担当，爱甩锅，不过这还是刻板影响，后面还待证实。

池小序扭过头。

突然想到贺新亭，明天他非得去告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