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蔺芷情想出门去看看,张泊桥陪同。
他不可能让失去记忆的蔺芷情一个人出门。
这是个热带海岛,岛民不多,农田也不多,农作物以水稻香蕉花生番薯为主,有一大半人口以打渔为生,渔民在大陆架还养殖生蚝。
一路上,岛上的常住人口看到张泊桥都很热情,每个人都笑着跟他打招呼,张泊桥一一礼貌回应。
蔺芷情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他们说的语言她听不懂。
岛上有两个小学一个中学,没有大学。
张泊桥带着蔺芷情在一个小学附近转一圈,又领着她往海边走。
看到路边栽满茉莉花,蔺芷情想到早上张泊桥说的话,岛上确实种满了茉莉花。
靠近海边时,椰树逐渐增多,特别是海滩上,全是椰树,树上结满了椰子。
碧海蓝天,椰树沙滩,空气清新,真是个好地方,让人心情都为之放松。
“哇!”蔺芷情望着那一串串硕果垂涎欲滴,“这是椰子吗?”
“对,想尝尝吗?”张泊桥说,“我等会让人摘点,中午做椰子鸡,你以前很喜欢吃椰子鸡。”
蔺芷情笑容灿烂:“好啊。”
沙滩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比较吃力,蔺芷情干脆把鞋脱掉拎在手里,她抬手挡住额头眺望远方:“海好蓝啊!”
“嗯。”张泊桥点头,“野望岛周围的海域没怎么被污染过。”
海风湿度大,才来一会儿,蔺芷情感觉自己出门前蓬松的头发已经发粘了。
走了一会儿,蔺芷情惊奇发现沙滩上有好多大大小小的洞,她正好奇着,张泊桥解释说:“这是螃蟹洞。”
蔺芷情一抬头,看到椰树下另一个大一点的洞口有只螃蟹鬼鬼祟祟探出半边身子。
“快看!那里有一只小螃蟹!”
她兴致勃勃跑过去,螃蟹立马缩回洞口。
蔺芷情挖了几下都没挖到螃蟹,她一脸遗憾拍掉手上的沙子,又气又好笑:“小家伙,跑得真快。”
蔺芷情在沙滩上看到有一名青年在巨石滩上钓鱼。
青年旁边挖了个小水坑,坑里有三条瘦小的小鱼和两只小螃蟹。
青年看到张泊桥和蔺芷情,他视线略过蔺芷情对张泊桥微笑点头,张泊桥也点头回应。
石头隔壁石滩上堆满了海洋生物,甚至有海浪冲上来不明生物。
蔺芷情想用手去戳一下脚下这个蘑菇状肥肥胖胖几乎透明的生物,但被张泊一把拉住:“有毒!别乱碰。”
“有毒?”蔺芷情诧异。
“对。”张泊桥说,“这是水母,水母触手前端有刺细胞,可以分泌毒液,被它蛰到,红肿热痛,不及时处理,表皮会坏死。”
听到后果这么严重,蔺芷情默默后退两步,离水母远远的。
张泊桥看到她的动作,笑着说:“不过……”
蔺芷情转头看他:“不过什么?”
“这个是海蜇,水母的一种,可以吃。”张泊桥说,“水母家族里,只有海蜇和海月水母经过食盐和明矾处理过可以食用,虽然营养价值不高,但处置得当,也可以成为美味佳肴。”
“还可以吃?”蔺芷情立马眼睛就亮了,“怎么吃?”
“凉拌最好。”张泊桥说:“水母体内的主要成分是水,高温会让它全部化成水,所以不能经由高温烹煮。”
“真神奇!”蔺芷情点头表示了解。
见她对吃的感兴趣,张泊桥指着前方说:“你看到海滩上的那堆绿色海藻了吗?”
“看到啦,怎么了?”蔺芷情不明所以。
“那些是海带,也可以食用,可以用来煮海,凉拌,煮糖水。”
“哇哦!发财了!”蔺芷情两眼放光准备冲上去捡一点回家,她感觉自己的华夏基因被触发了,听到好吃的她通通都想搞回家!
张泊桥一把拦住她:“先别急。”
蔺芷情不解回头:“难道海带没处理之前也有毒?”
“当然没有。”张泊桥无奈道:“你别弄脏手和衣服,如果你想亲自上手捡,那你可捡不过来,就你面前附在石头上的东西看到了吧?这是牡蛎,软体动物,同样可以吃,美味,而且比海蜇营养价值高,难道这个你也要上手弄回去吗?没有工具你可撬不下来,等下次做好准备我们再来。”
“好吧。”
蔺芷情一脸不舍走到石头堆里蹲下仔细观察附着在石头上的牡蛎。
她上手抠了两下,把一个小一点的外壳剥开,坚硬的外壳包裹着柔软的内里,没发臭,还是活的!
不过有点小,看着没什么肉吃。
蔺芷情在石头堆的积水坑里洗了下手,她走回海滩上对张泊桥说:“这里怎么处处都是宝!什么都可以吃!简直就是天堂!”
张泊桥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蔺芷情出来一趟心情好多了,回去路上就差哼着歌蹦蹦跳跳。
张泊桥笑着说:“你失忆后看着性格变了很多?要不是我一直守在你身边,我都要以为你被夺舍了。”
“啊?”蔺芷情惊诧:“我以前不这样吗?”
张泊桥摇头:“几乎截然相反。你失忆以前性格沉静敏锐,很少情绪外露,现在的你活泼很多,脾气见长。”
张泊桥表情揶揄:“还敢掐我脖子,以前的你可不会做这种事。”
“哦?”蔺芷情偏头,“那你觉得是以前好还是现在好?”
张泊桥:“都好。”
蔺芷情:“忘记问你了,你说我以前有心理健康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
“抑郁症。”张泊桥说。
听到这三个字,蔺芷情心里咯噔一下,竟然奇异般听懂了这个词的意思。
她内心像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一片涟漪,很快了无痕迹。
蔺芷情忽然明白了,她的记忆像被云层遮蔽的明月,一旦触发关键词,就能拨云见月,自发理解其中含义。
她很想记起以前的事情,但也不是特别迫切,能记起最好,不能记起也不要紧。
中午,蔺芷情在饭桌上看到了早上在海边见到的所有可食用生物。
它们被做成了椰子鸡,香煎海鱼,清蒸螃蟹,蒜蓉牡蛎,凉拌海带海蜇,还有饭后甜点椰子冻想,以及茉莉花茶。
“好丰盛,这些都是你做的?”蔺芷情惊讶。
“当然。”张泊桥解下围裙。
蔺芷情感叹:“你真贤惠!”
张泊桥说:“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一辈子为你洗手作羹汤。”
蔺芷情当做没听见这句话。
张泊桥也不是非要蔺芷情表态,他戴上手套剥螃蟹,慢条斯理一步步把蟹壳蟹腿拆分,然后把蟹黄蟹肉完整取出放在白瓷盘里。
蔺芷情没有动螃蟹,她边吃其他菜边看张泊桥给螃蟹分家。
张泊桥很快剥完四只螃蟹,他脱掉手套把劳动成果全部推给蔺芷情。
“你自己吃吧。”蔺芷情把蟹黄蟹肉推回给张泊桥,她感觉自己应该不喜欢吃这种甲壳动物。
早上推咖啡的场面重现,张泊桥把那盘不受待见的蟹黄蟹肉再次推给蔺芷情:“还是那句话,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
“OK。”蔺芷情妥协,她用勺子舀半勺蟹肉正准备吃。
张泊桥叫住她:“等下,加点酱油或者芥末会更好吃。”
他举着酱料碟问她:“你要哪一种?还是两种都加一点。”
蔺芷情想象一下绿色的芥末和黑色的酱油混合白色的蟹肉,三色叠加,感觉很黑暗,她指了指酱油:“这个吧。”
张泊桥用小勺子舀一点酱油浇在螃蟹肉上:“可以吃了。”
蔺芷情仔细品尝,感觉还不错,入口鲜甜,不是很腥,应该有放姜葱去腥。
“怎么样?”张泊桥询问。
“好吃。”蔺芷情如实回答。
由于蟹肉的美味给了她足够的信心,她对蟹黄也产生了兴趣,于是主动挖一勺蟹黄,如法炮制自己加点酱油放进嘴里品味。
蟹黄吃起来感觉嘴巴痒痒的,她吃了两勺就不再动了,反而是蟹肉吃得更多。
剩下的蟹黄张泊桥全部消灭。
每个菜的分量都不多,刚好够两个人吃饱又不会剩菜。
椰子鸡很香,是用养一年以上的老母鸡炖的,海鱼煎的两面金黄,外焦里嫩,牡蛎有小台芒那么大只,鲜滑可口,凉拌切丝的海带和海蜇香辣爽口,椰子冻糖分刚刚好,上面撒的黄色碎粒香香脆脆的,非常赞,最后来一口茉莉花茶收尾。
蔺芷情全程只吃了一碗米饭,胃里剩下的空间都被美味占领,她捂着肚子说:“你厨艺真好,可以去开家餐馆了。”
“已经开了。”张泊桥说,“我的手艺就是跟厨师学的,等以后有机会带你回国尝尝。”
他本来的饭后习惯是喝矿泉水漱口,看到蔺芷情喝光了那杯花茶,他给她续上,也给自己倒半杯茉莉花茶。
吃完午饭,蔺芷情看到张泊桥坐在电脑前工作,她找机会偷偷溜出去。
蔺芷情在岛上四处溜达,海岛原住民看到她自己一个人,目光善意中带着些许好奇,也不主动和她搭话。
因为语言不通,蔺芷情见到谁都是微笑点头。
直到她看见一个放学的小学生单独走在稻田边上。
小男孩十岁左右,五官清秀,皮肤略黑,金黄的阳光照耀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他背着书包一步三回头。
蔺芷情觉得有意思,于是主动打了声招呼:“Hi!”
小男腼腆笑了笑,也挥手回应:“嗨!”
蔺芷情打完招呼正要走,小男孩扯住她的衣摆用磕巴的英语小声说:“May I invite you to my home?”
蔺芷情一愣,随后回答:“of cour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