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外间早已没了太子的踪影,一问之下方知,原是早早起身去了朝议。
虽说昨日是大婚,但此人的作息却与平日无异。看来,这位东宫太子,国之储君,倒是比她还要辛苦得多。想想也是,位高权重之人,想轻松,怕不是想退位让贤了?
独自用过早膳,墨如初无聊得紧,正琢磨着怎么给自己找点乐子,这外间,就来了人。
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大清早,她先等到的,不是那位也不知何时能下朝议的太子,而是今上某位后妃的殿中之人。
那人只道是,半个时辰后,淑妃将往贤妃的明含殿去,介时,请她同去一会。
一个虽无皇后之名,却有主理六宫之权,另一个,则是当今宠妃,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两个中单拎出来一个,她指不定都吃不消,偏还赶到了一块去。
眼下太子又不在,也就是说,她势必要独自去面对,左右早晚要对上,不如趁这个机会前去会会,倒也不错。
实际上,这大婚后的第二日早间,本该是前往中宫皇后处晨昏定省之时,然,今时今日的后宫,早已无中宫在位,这才给免了去。却不想,有人生怕她太寂寞,竟是主动寻上了门来。
而按照位份,仅占个妃位的后妃,论品阶,高不过太子妃去。虽说是长辈,但墨如初也不用卑躬屈膝,甚而早早听话赶过去。
所以她到时,尚且准点,但却只见到了那明含殿的主人。
这一眼看过去,直教人打心底里喜欢,以至于对于贤妃说的话,她二话没说就照做了。
“后宫事务繁多,崔姐姐想来还在来的路上,太子妃还请稍坐。”
落座后的墨如初好歹算是从方才的惊艳中缓了过来,这脑子,自然而然也动了起来,转而有了些许疑问——这崔姐姐是谁?
稍加反应后,她才想明白,贤妃口中的崔姐姐,指的就是淑妃,但这叫法着实有些奇怪。同为一宫之主,贤妃何以将自己的身段放得如此之低?即便是对方不在场的时候,也是为其说尽好话,甚至甘愿屈居那人之下。这不争不抢的性子,难道就是她入宫后荣宠不衰的真实缘由?
心下虽这么想,但面上终归不会表现出来,意即,这番思量的当口,她早已一心二用,同贤妃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开来。
而后,眼看她都同眼前人聊了有小半个时辰,还不见淑妃。可见,对方乃是有意为之。
本还以为今日会有一场下马威,正好让她见识一下日后她需应付之人,都有哪些好手段。可惜,人迟迟不来,而她,偏生又并不喜欢等人,所以,很快便没了那份好奇心,进而觉着,自己还是起身告辞的好。
紧跟着她起身的贤妃留她不住,也就只能眼看着她颔首作别。
不想,墨如初此番刚踏出殿门,就正面迎上了姗姗来迟的淑妃。
殿门处的淑妃脸色一沉,想她特意来迟,就是要立个威,结果人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本妃到底是长辈,不过晚到一步,太子妃这就要走,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墨如初尚未接招,后头的贤妃倒是赶忙上前打起了圆场,“姐姐勿恼,太子妃也是刚入宫,有些规矩上面的事,难免有所疏漏,你我慢慢教便是,何必动气?”
对于贤妃的这番话,淑妃甚至连个正眼都没给,眼神跟儿淡淡瞥过去,张口就是讽刺,“妹妹这话说得倒是叫本妃糊涂了。本妃怎么记得,当年妹妹虽也是初入宫,但已经知道一口一个姐姐,当的是半点都不生分,很会做人哪!”
贤妃低下头,看着那张脸,淑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再者说,本妃方才是在同太子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打岔?莫要以为陛下护着你,本妃就不敢拿你怎么样?要知道,而今后宫诸事,皆是本妃说了算,就是你殿中的例银和诸项开支,亦得本妃点头。”
这一番话底气之足,分量之重,不可轻估,再兼那俨然一副中宫之主的架势,被这么一堵,贤妃当场也就没话了。
反倒是墨如初挑了挑眉,“如此说来,昨日宫中各项大婚仪礼,井然有序,想必也是淑妃娘娘一手打理的,真是有劳。”
“你——”
宫中谁人不知,昨日太子大婚的诸项事宜,乃是经陛下口谕,交由礼部全权负责,就是为了绝了后宫插手的心思,淑妃自也无权逾越。
瞧着对方那一脸被刺痛的模样,墨如初突然觉得,对方这反应似乎过大了些。虽说她说的话,暗讽的意味居多,可眼前人也不至于露出那样的眼神。今次若非她是带着人来的,她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人会就地将她给生吞活剥了去。
好在,淑妃到底是淑妃,很快便恢复了理智,缓下容,辅以一派雍容华贵之姿,“太子妃口齿好生伶俐,希望日后,也能一如今日这般嘴不饶人。”
墨如初笑着颔了颔首,“好说。”
当下这剑拔弩张之势,直看得后头的贤妃一脸紧张。其后,还未等那两人有进一步的交锋,东宫就已来了人。
只见,那人直挺挺单膝跪在阶下,“二位娘娘请恕罪,方才,太子殿下回到东宫未见太子妃,问后方知,是被二位娘娘请来了这里。殿下恐太子妃初来乍到,不经意间开罪了二位娘娘,遂特命卑职前来,请太子妃回去。”
没有回身,更未回头,只听,淑妃冷笑一声,一双眼直盯着墨如初,“太子倒是护得紧呀!也是,毕竟是借着你,好不容易才保下的太子位,可不得当个宝贝一样护着?”
没有理会眼前人这一番挑拨离间,墨如初依礼作别。
待到回到东宫,魏令钧已等在了那儿,倒也从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