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升空,焦黑泛着暗红的土地上唯有那一抹苍色的白尤为显眼。
孤傲劲挺的大妖所过之处无一人胆敢阻拦,金色的瞳孔之中似寂灭似平淡。
毒液腐蚀的地面坑坑洼洼,在小妖怪的身边是堆积如山的黢黑尸山。
弱小的妖怪全部身躯颤抖匍匐在地面,他们全部胆寒地等待着那抹白色离开。
在这乌烟密布的山谷中,一只散发着盈盈微光的银色蝴蝶高高低低朝着众人避之不及的身影飞去。
杀生丸目光直视前方不偏不倚,蝴蝶擦身连他的一丝余光都未能留下。
“杀生丸。”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这荒芜之地突兀响起。
白发如华的大妖停住脚步,他记得这道声音,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巫女。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蝴蝶惜字如金地道:“巫女,干什么?”
的场贵子一边逗弄着在榻榻米上爬来爬去的犬夜叉一边注视着镜子中目无一物的杀生丸:“自然是有事找你,应该说是有妖怪有事找你。”
杀生丸闻言脚步未有丝毫放慢,的场贵子瞧着轻声说出一个名字:“麟夜。”
杀生丸冷漠地继续朝前走:“不认识。”
这下的场贵子再也淡定不下来了,她眼神暗含威胁看向门口的犬妖。
他自称杀生丸的仆从且还是有源远关系的亲戚,杀生丸居然说自己不认识他。
麟夜嘴角抽搐顶着的场贵子压迫感极强的目光来到她身边凑近银蝶:“少爷,是我。大将死后,您一直出门在外,西国周边开始不安分起来。我这次……”
说到此的场贵子用折扇将麟夜推向一旁,她打断他:“杀生丸,这只小狗让我帮他找你。我答应了,也找到了。他受伤过重,你来领他回去吧。”
杀生丸淡漠的金眸没有一丝波澜:“不去。”
的场贵子毫不意外,她视线停留在麟夜一直紧紧抱住的妖刀上,唇瓣轻启:“铁碎牙,是叫这个名字吧。你这只忠仆小狗的身上带着的……”
的场贵子收回银蝶,她右手一挥解除麟夜的禁言咒,
镜子中杀生丸已经开始调转方向,的场贵子将未尽的话语全部咽下。
她知道,马上那只贵族小狗就要来到她面前了。
的场贵子对杀生丸如此淡漠的态度着实料想不到,她以为他的目中无人会对着她、犬夜叉、十六夜,但绝对不会对着同族犬妖。
的场贵子打量着天生牙:“你是说这柄妖刀叫做天生牙,是杀生丸的父亲留给他的?”
的场贵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折扇,犬大将这个妖怪倒是蛮有意思。
就是……一会儿高傲的贵族小狗该和他闹脾气了。
杀生丸调转方向顺着记忆一路向芜山而去,迷雾丛丛的山野中还能看见有人类在艰难的行进。
讨厌人类的他对此毫无兴趣,他在空中三步并两步轻轻松松跃上山顶的宅院。
的场贵子隔着结界冲他点点头:“请进。”
杀生丸面无表情,身上的妖力逐渐凝实手指轻动想要打破结界。
随着他下手的次数越来越多,招数不断切换,麟夜开始着急。
麟夜忙忙碌碌左看看右看看,脸上时而紧紧皱眉时而偷偷摸摸地瞅着的场贵子。
贵子大人嘴上说着请进,手上根本没有一点动作,她根本没有想要放杀生丸少爷进来的意思!
的场贵子抱着犬夜叉,她一边摸着小孩的耳朵一边摇晃着他的小手。
一大一小就优哉游哉地坐在软塌上,杀生丸望着眼前这一幕头一次觉得有些东西格外碍眼!
“啧。”俊美的大妖眉尾略略向上扬起,金色的眼眸参杂着几丝烦躁。
杀生丸锐利的视线穿过结界与庭院内的的场贵子直直对上:“结界的布置需要时间,不如直接打一场。”
的场贵子挑眉:“可是你连结界都无法破除,怎么打?你连站到我面前都无法做到,如何同我论输赢?”她就是要挫挫他的锐气,高傲自持的贵族狗狗向来空无一物的眼底终于出现她的身影。
杀生丸瞬间罕见地卡壳,他深吸一口气沉下声音:“这个结界很厉害。”
的场贵子不置可否,她动动手指结界上立马出现一道缺口。
就像她上次所说,结界的强弱取决于布置结界之人的强弱。
杀生丸进来的瞬间,麟夜嗖的一下就单膝跪地将妖刀双手奉上:“少爷,幸不辱命!这是大将临终前命我带给您的。”
杀生丸淡漠的脸出现裂痕,金色的瞳孔染上金属的冷色:“铁碎牙呢!”
麟夜恭敬低头:“属下不知,大将只命我将天生牙交给您。”
小狗果然生气了,的场贵子知道以杀生丸的性格,他绝对不想要这样一把只能挽救生命不能杀戮的刀。
她透明的眼眸逐渐幽深,她将犬夜叉举起与他眉心相抵:“保护的力量有时候比单纯的强大还要更加动人心弦,是不是犬夜叉。”
小半妖的眼眸天真无邪、不染纤尘,现在的他尚且不会说话,面对朝夕相处的漂亮姐姐他只是努力伸手想要抱紧少女的脖颈。
的场贵子注视着那双与他兄长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她离得如此之近终于看清小半妖右眼中的门道。
那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结界的钥匙。
的场贵子亲亲犬夜叉的额头,转身望着僵持不下的两妖:“我还有客人,你们将代价交齐就可以走了。”
麟夜全身一僵,的场贵子声音悠然:“按照妖怪的规矩,仆人归属主人,所以代价需要杀生丸来支付。”
“砰!”
麟夜整只妖都嵌入庭院的墙壁之中,巨响之下骨头断裂的声音令屋檐晒太阳的狐之助都为之牙酸。
的场贵子视若无睹来到杀生丸面前,她摊开泛着青色的手掌:“你身上的那条狐裘看起来价值不菲,正好抵扣。”
杀生丸眉头一皱,别过头:“愚蠢的女人。”
麟夜闷闷的声音从石头缝隙中传出:“贵子大人,那是杀生丸少爷的尾巴。”
……
的场贵子状若无常地继续举着手,她像是在说天气好好一样自然开口:“那给我摸一下。”
杀生丸冰冷的面容瞬间染上乌黑,他咬咬牙冷哼道:“你休想。”他早在的场贵子摸半妖的耳朵时就觉得不顺眼了,这种私密的地方就和尾巴一样,怎么能给她摸!
杀生丸从怀中拿出一只荷包准确无误地抛进的场贵子的手心,随即光鞭一卷准备带着麟夜离开:“西国一级妖币100枚,足矣。”
就在此时,一道细小的声音传入在场的所有人耳中。
身上满是脏污与血痕的少年跪在门前,声音似砂纸磨石:“巫女大人,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村子。”
杀生丸脸色漠然,走开的步伐一顿。
他双手环胸,站立在一旁。
的场贵子解除结界,来到少年面前:“我答应你。”
少年听见后,两行热泪从眼眶流出。
他看着面前美丽、沉静的巫女,经历风吹日晒的小麦色脸庞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谢谢您!谢谢您!”
少年的嘴唇上沟壑不断,嘴唇干裂丝毫不影响他越发真诚的笑容。
滚烫的泪水即便令脸上的伤口烧灼不堪,他也丝毫没有龇牙咧嘴只是一味地笑着、不停地道谢着。
从容不迫、优雅矜贵的少女一改往日的洁净,她毫不嫌弃地拉起瘦骨嶙峋的少年将他带进宅院。
杀生丸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心脏处不断传来的麻意令他驻足于此。
她救了犬夜叉、救了麟夜也救了这个少年,无论她的眼睛看向谁都是一样的清透与平静。
就好似……无论是人还是妖亦或是夹在两者之间的半妖,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分别。
然,变故突生。
原本乖顺拉着的场贵子的小男孩突然开激烈挣扎,他不顾破损的指尖与伤痕累累的双脚想要向前冲去
他怒目而视对着杀生丸与麟夜大喊:“妖怪!都是你们!妖怪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的场贵子抓着小男孩的双臂,将两人的位置调转。
她挡在杀生丸的面前抱住男孩:“不要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的场贵子轻轻拍着男孩的背部,声音轻柔:“人类之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妖怪也是如此。冷静下来,没事的。”
的场贵子垂下眼眸耐心轻哄着宛若惊弓之鸟的少年,有的时候人心比妖怪还要可怕。
年纪尚小还遭受妖怪袭击的少年现在还不懂,可能在他的眼里可能嗜血的妖怪远比人类要可怖。
的场贵子的安抚渐渐起作用,少年死死搂紧面前的巫女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只是太害怕了,只是害怕被妖怪伤害……
人与妖的矛盾在此刻爆发,年幼的男孩与寡言少语的纯血大妖瞬间将宁静撕扯开来。
麟夜在男孩叫嚣嘶吼时便脸色大变,他一直注意着杀生丸少爷的动静,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将这个人类小鬼撕碎。
杀生丸意外的平静,金色的眸子复杂地凝视着身前的少女,这是第一次有人挡在他的身前。